淩墨謙實在是沒想到會再次遇見年青綸。
    年青綸還是和以前一樣，他穿著深色的大衣，圍著一條棕紅色的圍巾，隻露出小半張臉，從背影看過去和柳枳雲八分相像。
    年青綸也沒想到會這樣和淩墨謙偶遇，自從那次他們荷蘭分別之後他就和淩墨謙斷了所有的聯係，避免出現在淩墨謙可能出現的任何地方，沒錯他不敢見淩墨謙，他很愧疚自己做的事情。
    再次坐在一起兩人都有些沉默，年青綸攪著咖啡，熱氣氤氳。
    “最近，還好吧？”
    淩墨謙打破沉默，年青綸抬頭輕輕看了他一眼，然後低低的嗯了一聲。
    淩墨謙本來以為如果自己再次看見年青綸一定會質問他當初為什麼離開，為什麼那樣做，為什麼銷聲匿跡，但是遇見了之後淩墨謙才覺得其實也沒什麼，過去的已經過去，追問也沒有什麼用。
    “你呢？”
    “很好。”淩墨謙笑著回答，他停了一下，補充說，“我有了新的戀人。”
    年青綸愣了一下，接著自嘲的笑了：“恩，我知道……他，很好吧？”
    淩墨謙失笑：“很好吧……我和他原本是高中同學，那時候我就喜歡他的。”
    年青綸不知道說什麼，便沉默下來。
    淩墨謙覺得這氣氛真是太糟了，或者說年青綸這些年來一直沒變，他一直都是這樣安靜，怯弱的模樣很有讓人保護的欲望，淩墨謙記得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他喜歡青綸的笑容，所以不顧一切的逗他笑，年青綸笑起來很好看，有種冰雪消融的感覺，那感覺和柳枳雲也很像。
    “你有沒有……”
    年青綸搖了搖頭打斷淩墨謙的話，他抬頭看著淩墨謙，眼睛亮亮的，就像一開始他們認識的那樣。
    “其實，在荷蘭那次，我並不是提前就預謀那樣做的……”
    “我知道，楠倏在逼你。”
    “不，這也隻是一部分原因。”年青綸笑了笑，“蕭少一開始就讓你離開你，那時候我不太懂他為什麼這樣，後來才知道他是喜歡你的，但是那時候蕭少也知道嘴上說說讓我離開，我沒走他也沒有過分逼我，然後在我們到荷蘭那天……”他喝了一口咖啡，“之前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在中學，準確來說應該是初三那年，我在我家鄉，和我的一個同班同學交往了，恩，他是男的。”
    淩墨謙吃了一驚。
    年青綸說起這件事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那時候我也不是很懂同性戀這種事，他向我告白，我也對他有好感，所以我們就在一起了，不過他知道的比我多，我們在人前就和往常一樣，普通同學的關係，後來我們上了同一所高中，關係一直都很好，直到高三的時候，我們的關係曝光了。”
    淩墨謙看見年青綸眼底的眷戀和哀傷。
    “我家鄉那個地方，並不能接受同性戀，當時我真覺得過的很痛苦，我想和他一起離開，但是我們並沒有地方可以去，那時候我覺得最幸運的就是他依然堅持和我在一起，但是……後來，他的母親自殺了，他母親留下的遺書裏麵說不能原諒他和我，他沒辦法就提出了分手。我不能接受，纏了他很久，但是他很堅定，甚至說我們交往也是我提出來的……分手之後的那段時間我過得真是生不如死，高三下半學期，他退學了，我也在父母的安排下轉校，我和他再沒聯係，之後就是上大學，遇到你。”
    年青綸朝著淩墨謙笑了笑：“我承認其實我一直都喜歡他，但是我也承認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很高興……後來我也想過就這樣和你一直在一起也不錯，但是在我們到荷蘭那天……我有了他的消息。”
    淩墨謙點點頭：“我知道，消息是楠倏給你的。”
    年青綸彎了彎嘴角：“他欠了很多錢，借高利貸，還不了就會被殺，我一開始看到這個消息還以為是蕭少騙我的，但是我接到了他打來的電話，他讓我幫他，就是那個時候，我忽然意識到，我喜歡的，愛的人，一直是他……”
    淩墨謙以為年青綸會哭，但是年青綸卻一直在笑。
    “後來了？你們有沒有在一起？”
    “當然沒有。”年青綸說得理所當然，“他已經結婚了，他欠錢是因為他的妻子得了胃癌，手術要大筆的錢，他們還有一個孩子，現在在上小學，很可愛的孩子……我把錢給他之後就回到這裏了，找了一份簡單的工作，希望有一天能把錢還給你。”
    “不用了。”淩墨謙緩緩搖頭。
    年青綸輕笑：“你一直都是這樣好心。其實後來有一次，我無意遇見了蕭少，他告訴我你有了真正喜歡的人，讓我別去找你……”
    “是，枳雲----就是我現在的戀人，我大概和你一樣，喜歡的都是以前喜歡想要忘記的人，不過我比較幸運，枳雲他也能接受我。”
    年青綸放下勺子。
    “那麼，祝你們幸福。”
    年青綸走後淩墨謙也沒有多呆，到底他還是沒有把替身這回事告訴年青綸，但是他覺得青綸應該是知道的，那麼有些事便不用說明白。
    淩墨謙回到家驚訝的發現他們已經在吃晚餐了，淩熾給了他一個晦澀的眼神，柳墨也弱弱的瞟了他一眼，隻有柳枳雲既沒看他也沒說什麼。
    “抱歉啊，今天有點事沒去接你們，明天一定去。”
    淩墨謙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
    柳墨乖乖的點頭。
    淩熾撇撇嘴。
    “那個，枳雲……”
    “我吃完了。”
    柳枳雲放下碗筷就去了書房，自始至終都沒有看淩墨謙一眼。等柳枳雲進了書房之後淩熾才把情況告訴了淩墨謙。
    淩墨謙有些哭笑不得，淩熾朝他擠眉弄眼，柳墨也一副擔心的表情看著他，淩墨謙無奈的搖搖頭，然後去了書房。
    “枳雲……”
    他走到柳枳雲身後，柳枳雲在寫什麼東西，偶爾翻看一個筆記本，淩墨謙湊過去看。
    “新的小說？”
    “恩。”柳枳雲點點頭，過了一會兒又補充道，“葉琳想的，讓我幫忙寫出來。”
    淩墨謙拿起筆記本看了看人設，“的確是她的風格……結局呢？”
    柳枳雲停下打字的動作，扭頭看淩墨謙：“什麼結局？”
    “HE還是BE？”
    柳枳雲沉默。
    淩墨謙想他大概是故意問的，以前他從來不會幹涉枳雲的小說，但是現在不一樣，枳雲是很情緒化很感性的人，他的素材源於生活，他的結局也源於生活。
    書房裏寂靜了一會兒。
    “HE。”
    淩墨謙很是驚喜。
    柳枳雲卻很不屑一顧的從淩墨謙手中拿回筆記本。
    “如果寫成BE，葉琳肯定會殺了我。”
    淩墨謙笑著從後麵抱住柳枳雲，他蹭蹭柳枳雲的脖子，柳枳雲有些不舒服的偏偏頭。
    “枳雲，我喜歡的，我愛的一直都是你，今天和青綸見麵其實是……”
    “我不想聽。”柳枳雲悶悶的，“我相信你，你不用解釋。”
    “可你明明在生氣。”
    “是，但是我還是相信你。”
    淩墨謙有些啞然，最後他也隻是吻了吻柳枳雲的嘴角。
    “枳雲，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