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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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寒傾有一個代號叫“白”的黑客,這個人從一開始就沒有露麵,但一直都和路寒傾保持著聯係,並且為路寒傾查找各種人的資料,可以說,路寒傾的情報網,就是以“白”為中心組成的。
當關於孔陽的資料傳到路寒傾手裏的時候,病床上的人還在昏迷中,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
路寒傾慢慢看著,越到最後神情愈加冷凝。
他一直以為孔陽來到M市之後就真的隻是來做一個正經的商人,過著和以前在黑暗中打打殺殺不同的正常的繁忙的生活,然後和一個女人訂婚,擁有一個家庭。
可這些資料完全顛覆了他的想法,路寒傾揉了揉眉心,把郵件清除了。
孔陽做了一個夢,夢見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他是棄兒,沒錯,就是知道父母是誰但被拋棄的那種孩子,他流浪過很多城市,居無定所,偷竊打架乞討從小就伴隨著他成長,因為太早接觸社會,孔陽很小就懂很多事情,比如錢,比如權,比如殘酷無比的競爭和虐殺,在那些流浪的日子裏,他從未感受到光。
直到他遇見路寒傾。
他們的相遇是在一個下雪的冬天,當時的孔陽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少年,穿著破爛的大衣跪在路邊乞討,冬天是很難生存的季節,很多時候孔陽寧願偷東西被抓到警局去呆幾天,但是現在的他要是去警局大概那裏的人都會不耐煩的讓他滾了,再加上現在偷東西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孔陽往手上哈氣,稀薄的熱流並不能驅散冬天的寒冷,他在這裏跪了一個早上,來去匆匆的行人不算少,但卻很少有人肯看他一眼,這麼久,他隻討到五塊錢。
五塊錢可以買什麼呢?一個麵包和一盒牛奶,或者是十多個快要壞掉的饅頭。
孔陽扶著牆站起來,腿又冷又酸又麻,長期的饑餓讓他有片刻的眩暈。
就在那一瞬間,孔陽被人撞了一下,反應過來時手中的錢已經不見了,孔陽愣了一秒就急匆匆追上去。
這種事情很常見,沒有討到錢的人會搶同類的收獲,孔陽死死地盯著那個人,雪地上追人有些困難,可孔陽沒時間想那麼多,五塊錢對於別人來說或許不算什麼,但對他來說就是致命的,那時候他的想法隻有怎麼活下去,怎麼在這城市的街頭小巷活下去。
就是生存這種明明簡單至極的問題。
追趕的途中不小心撞到了一個男子,孔陽匆忙說了一聲對不起就跑了,那個人對這些錯綜複雜的街巷很熟悉,孔陽追得很累,在那人跑進一條死胡同的時候孔陽稍稍喘息了一下,卻沒想到那人直接翻過牆溜了。
孔陽剛要追上去手就被扣住了,接著肚子就挨了一拳,劇烈的疼痛讓他一下跪在了地上。
他抬頭,逆光中看見男子冷冽的臉線。
男子居高臨下看著他,伸出手,聲音低沉而不容抗拒:“我的東西。”
孔陽皺著一張臉,不知道這人在說什麼。
“什麼東西?”
話落他就被一腳踢在地上,男子的力氣很大,孔陽喘著氣很憤怒,身體卻無力至極。
“拿來!”
孔陽爬起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男子眉頭一蹙,接著一腳又踢在孔陽的心肺上,孔陽哇的一聲吐出血來,在雪白的天地裏十分的刺眼。
“拿來!”男子加重了語氣。
孔陽擦了擦嘴角,腦海裏忽然閃過剛才他追人的時候,是那個人先撞到這個男子的,難道是那個時候……
“我沒偷你的東西。”孔陽看著男子,略顯稚嫩的臉龐很倔強,他說,“是剛剛那個人偷的。”
男子的目光落在孔陽身後的腳印上,冷冷一笑:“誰不知道你們這種把戲,快點把我的東西拿來!”
孔陽捂著胸口,顫顫巍巍站起來。
“我說了我沒偷!”
“別讓我不耐煩!”
兩人僵持不下,站著的孔陽抬頭直視男子,不躲不閃的目光讓男子輕輕皺眉,漆黑的眼睛裏倒映出孔陽髒兮兮的臉。
男子毫不留情一腳踢在孔陽膝蓋上,孔陽猛然跪下,疼痛瞬間襲來,他顫抖著嘴唇說不出話。
“明天晚上把東西給我送來,否則我立刻殺了你!”
孔陽垂著頭。
男子轉身走到胡同口停了一下,補充道:“我是路寒傾。”
孔陽緩過來的時候男子早就不見了,他站起來,額前的發絲遮住他的眼,然後他扶著牆慢慢走出胡同。
不管是誰,總會有幾個關係的好的人,雖然算不上朋友,但至少是可以暫時依賴的。孔陽當天就拜托自己熟識的幾個人一起尋找那個搶他錢的人,在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孔陽一把刀就把那人製服了。
他向人打聽了一下路寒傾這個名字,然後綁著那人來到了城市的貧民窟。
路寒傾住在一個簡陋的房子裏,孔陽去的時候路寒傾正在仔細的擦著一把銀質的手槍,聽見腳步聲隻是抬頭看了一眼他,繼而又垂下頭去。
孔陽把那人推到路寒傾麵前,將一個黑色錢包扔在桌子上。
“這就是偷你東西的人。”
說完孔陽轉身就走,卻在剛剛跨出門檻的時候聽見了槍聲。
他猛然回頭,睜大的眼睛裏是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那個人和路寒傾舉著槍宛如修羅的冷漠神情。
“你……”孔陽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見殺人,那些在地上湧湧而出的血和腦漿讓他反胃得想吐。
路寒傾放下槍,打開錢包,粗略看過之後就收起來了。
然後他抬頭,看著門口麵無血色的孔陽。
“你叫什麼名字?”
孔陽還沒從巨大的恐慌裏掙紮出來,聽見問題下意識就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路寒傾細細念出“孔陽”兩個字,在少年僵硬的表情中緩緩勾起嘴角:“跟著我吧。”
“……”
“有我在你就不會再碰見這種人。”路寒傾的步子走得很優雅,一點也不像普通的混混,仿佛是高貴的豹子,他走到那人屍體前,一腳踩在那人的手上,“也不會有這種人欺負你,甚至你不用再去乞討。”
孔陽像是被點了穴道一樣動彈不得,他低眼看見路寒傾腳下的那隻手,呈現出一種奇怪的姿勢,然後血肉模糊爛成一灘泥。
孔陽抬眸,路寒傾微微笑起來的神情讓他瞬間陷入了無盡的黑暗裏。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孔陽怔忡了一會兒,有些分不清現實和夢幻,眼裏一片刺目的白色,他微微偏頭,恰巧撞上椅子上男人陰鶩的眼神。
“……”
孔陽想要坐起來,卻扯到了胸口的傷,一陣疼痛後猛然想起自己是在酒吧中槍了,然後他有些慌張的看向男人,如同受驚的鳥。
“哥?……”
路寒傾麵無表情,孔陽的清醒並沒有帶給他一點點的喜悅,反而是一種說不清的不知道是憤怒還是痛恨的情緒在心口蔓延。
孔陽更加慌亂,顧不上身體的疼痛坐起來,他想要去拉路寒傾的手,卻在碰到的刹那收了回來。
“哥,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路寒傾還是沒說話,他隻是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那天午後,似乎也和現在一樣是一個有著陽光的日子,他在還是少年的孔陽麵前槍殺了一個人,然後邀請孔陽作為他的同伴,接著這個少年就在他麵前暈倒在地。
他送他去醫院,醫生告訴他這孩子不過是營養不良,加上受到驚嚇才會昏迷而已。
那天下午路寒傾就在醫院守著孔陽,少年麵容的孔陽在睡夢中都皺著眉,臉色很蒼白,路寒傾看著都有一種這孩子會馬上死掉的錯覺,似乎是想到了以前的自己,昨天少年那雙清澈堅強的眼睛不停地在腦海裏盤旋,然後是帶血的瘦小臉頰。
夢中的孔陽很不安慰,像是做了什麼噩夢,甚至伸出手亂揮,路寒傾抓住少年冰冷的手,孔陽掙紮了半晌漸漸安靜下來。
後來孔陽醒來,路寒傾照顧了幾天,沒有再提讓孔陽跟著他的事情,然後在孔陽恢複的差不多之後,孔陽自己留了下來。
自此後,那間簡陋的房間了有了絲絲人氣。
路寒傾一直覺得孔陽根本不適合這條黑暗道路,所以在他成為黑道老大孔陽說自己要離開的時候路寒傾一點挽留都沒有,之後孔陽獨身一人來到M市打拚,從零開始的日子他依舊和路寒傾保持著密切的聯係,依舊每天打個電話親切的叫著路寒傾哥哥說著自己的生活,路寒傾隻是聽著孔陽埋怨和自誇,從不幫忙也不安慰。
直到後來孔陽已經有了成就,他們的聯係才少了下來。
路寒傾這麼多年一直忘不了第一次遇見孔陽的時候他狠狠的一拳和三腳,也忘不了他們住在一起的日子裏少年溫暖的性格。
孔陽,孔陽,路寒傾總會想有著這麼一個陽光名字的人怎麼能一輩子呆在黑暗中呢,所以他放他自由,給他五彩生活的選擇。
可是他不會想到,從一開始,這個少年選擇的就是墮落。
The、Fa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