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七點，柳枳雲準時到了普諾林餐廳，餐廳緊靠著落地窗的位子，葉琳已經等著了。
    葉琳已經為他點好了卡布奇諾咖啡，兩人點餐之後侍者離開，接著兩個人就沉默了。
    柳枳雲不知道葉琳找他有什麼事，而高挑的美女單手撐著下顎看著玻璃窗外霓虹閃爍的夜景，半垂著眼，嘴角輕輕揚起，看起來心情似乎不錯。
    “夢中的婚禮，果然這首曲子經久不衰啊。”
    柳枳雲這才意識到回蕩在窸窸窣窣的餐廳裏的音樂，的確是《夢中的婚禮》的調子，他循聲看去，在餐廳那一邊的角落裏，一個金發的男子全神貫注的彈奏著，從柳枳雲的角落看去，隻見到男子被金發遮掩住的隱隱約約的側臉，但那人身上高貴的氣質，倒不像是普通人。
    “我記得枳雲你以前也彈過鋼琴。”
    “很久以前的事了。”
    柳枳雲笑了笑。小學的時候他經常去找住在同一個院子裏的女孩玩，那個女孩就學鋼琴，每當女孩練習的時候柳枳雲就會在一旁幫女孩拿著樂譜，之後父母知道，便問他要不要學，他沒說話，父母就擅自幫他報了名，於是一學就是六年，直到高中他回到老家，才放棄了，最初聽說學校裏有專門的鋼琴教室，他在午休的時候偷偷的去練習，葉琳知曉後每天中午陪著他去，最後是那間教室被鎖了，柳枳雲才徹徹底底放棄了。到了大學，他不是學習就是打工，鋼琴這種陶冶情操的事兒也忘得差不多了。
    “我記得高一元旦晚會的時候音樂老師要你去表演，你當時想拒絕的吧，可惜班主任直接下了命令。”
    “是啊，害我有兩天的曆史晚自習沒有上。”
    高中時期柳枳雲喜歡文科，對曆史尤為如此，再加上那個曆史老師講課像是在講故事，他便很喜歡上曆史課，被班主任逼著準備元旦節目的那幾天，曆史課頗多，他隻好拜托葉琳做好筆記。
    “可最後你也沒有表演，我記得你當時……很生氣？”上揚的語調帶著些猶疑。
    “的確很生氣。”柳枳雲毫不在意的應道。
    最初元旦的決定，高一學生是不用準備節目，唯獨他破例，但是在第一次彩排的時候他因為緊張，把平時熟得不能再熟的曲子彈得磕磕巴巴，所以就被撤銷了，那時他表麵無所謂，甚至做出很高興終於不用再耽誤課程的表情，但他的自尊心卻被狠狠傷了一次，但唯有葉琳看了出來。
    “現在想起來，其實也沒什麼。”
    柳枳雲喝一口咖啡。以前他自尊心很強，做了什麼丟臉的事情被指出來，他總是表麵不在意，心裏卻會記得好久，可時過境遷那麼久，麵對這麼複雜的世界，偶爾柳枳雲也會覺得，自尊心這種東西，某種程度上也可以算是虛榮心吧。
    侍者將飯菜端上來之後詢問了還有什麼需要，柳枳雲笑著搖搖頭，侍者就離開了。
    兩個人點的都是牛肉的咖喱飯，可不知道為什麼葉琳偏偏要往裏麵加芥末。
    這孩子什麼時候這麼重口了……
    “對了，”葉琳吃得很興起，“月恰上的新坑準備什麼時候開啊？”
    “明後天吧，已經列好大綱了。”
    “真的？！”葉琳很高興，“準備寫什麼樣的？”
    “唔……”柳枳雲歪歪頭，“BE的。”
    “……”葉琳被噎了一下，默默刨了一口飯，“你……還放不下右華吧。”
    “當然了，我和他交往四年，現在他才死了不到五個月。”
    “對不起。”葉琳低低說道。
    “沒事的。”
    柳枳雲抬眸，目光一錯，落在遠處。
    隔著幾桌的人影，從柳枳雲的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見熟悉的男人的笑臉，還有挨著坐在男人身邊的一個看起來年不滿二十歲的少年，男子很溫柔的為那少年倒茶，臉上笑意暖暖，卻看得柳枳雲心下一涼。
    “怎麼呢？”
    察覺到柳枳雲落在遠處的目光，葉琳轉身往後看，什麼都沒發現就聽見柳枳雲的問題。
    “對了，我想問你一件事，Vicky，你知道吧。”柳枳雲收回目光，趕緊轉移了話題。
    葉琳一聽有些嚇到，抽著嘴角掩飾性的吃著咖喱：“Vicky……是那個很有名的服裝設計師嘛，我知道的……”
    柳枳雲歎氣：“你就是Vicky吧。”
    葉琳不甘願的抬眸盯著柳枳雲：“你怎麼知道？”
    “同學聚會，我不小心看見了你的短信。”
    “……”葉琳欲哭無淚，果然丟三落四這是病，得治啊！“你可別告訴其他人！”
    “為什麼要瞞著？”柳枳雲很不解。
    葉琳一本正經解釋：“這就像你在月恰上要用筆名是一樣的，你想想你要是暴露了真實姓名真實年齡真實地址，那麼就會有很多粉絲來找你，還不排除有粉絲會真的給你扔臭雞蛋用自殺的方式逼迫你改寫HE的！”
    柳枳雲聽了立刻撲哧一聲笑出來。
    “喂喂……我很認真啊……”
    “OKOK，我不會告訴其他人的。”
    接下來的談話很愉快，柳枳雲偶爾瞟向淩墨謙的方向，溫柔的男人和那個少年談笑風生，另一個麵色冷俊的男人依然保持著麵癱。
    也許……
    柳枳雲喝著咖啡想。
    也許……是他太樂觀了，或者……是他太不懂得知足。
    莫哲軒離開之後，他原本就應該是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