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沈侍封躺在大紅的幔帳裏，看著身側被折騰的一動不動的人。
    豔狐豔公子，人如其名，膚色因常年煉毒而白皙若雪，此時被大紅幔帳映襯著，多了一份暖色的風情，他閉著眼睛倒在一側微微喘息著，烏黑的發已濕透，附在鬢角，映襯著那張隻有在此時才會如此安靜的側臉。
    沈侍封玩味的看了一會，不免想起了以前的事。
    第一次見到祁欒的時候，那年，沈侍封二十歲，已然是鬼道中隸屬下任鬼主管轄的十小鬼之首。若不出意外，新任鬼主一旦上位，四大護法中，一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那時，正逢沈侍封年少，借著一股子幹勁為新任鬼主走遍江湖，專門清理一些冥頑不靈的宵小，為鬼主日後接任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比如，在雲羅城裏的一艘花船上，沈侍封奉命，隻身一人，便殺死了當時鬼道中最有影響力的一隻反支。
    也是在那艘船上，他平生第一次救人。
    這些年行走江湖麵寒心冷慣了，沈侍封本以為自己心腸夠硬，可還是對那個渾身布滿傷痕不著寸縷的小倌，動了惻隱之心，那孩子昏倒在幾案的一側，渾身的瘀傷，身板瘦小的嚇人。
    沈侍封想，反正自己這場戲演的夠精彩，鬼道之中一定都亂作了一團，這時，主子不會這麼快就有新的任務，而這段時間閑著也是無聊，不如把這孩子帶回去，做個伴。
    於是，沈侍封撤下一塊帳子，將那被折騰的還剩半口氣的孩子裹了起來，扛在肩上帶走了。
    雖然習慣了自己受傷，也習慣了傷別人。
    可是當沈侍封真的為那孩子清理傷口時，還是不免倒吸了一口涼氣。滿身或新或舊的淤痕，雙腿間因為暴行腫脹流血的傷口，還有那充滿淫亂的痕跡。
    他下意識的握住孩子的手腕，看著他在昏睡中仍然帶著不安的神色，覺得那手腕怕是自己一使勁，就能掰折了，他第一次覺得，生命，如此的脆弱。
    第一次如此耐心的照顧一個人，第一次為別人煎藥，第一次因為擔心孩子的高燒，而不停的用毛巾擦拭那瘦小的身子。
    終於，在昏睡了三天之後，祁欒睜開了眼睛，看到的第一眼並不是花船上令人作嘔的嘴臉，而是托著下巴，睡得一臉平靜男人，陽光打在男人棱角分明的眉目上，算不得俊朗的容顏，卻叫齊欒一刹那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是自己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看的男人。
    那年，祁欒十一歲，他五歲被賣到花船上，八歲被強暴，十歲開始接客。
    “餓不餓。”
    這是沈侍封對祁欒說的第一句話。
    祁欒看著眼前這個冷目寒眉的男人，竟一瞬間一股暖意湧上心頭，他一下子哭了出來。
    “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