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若不賜解藥，晚輩也隻能聽天命了。可是，這醉蝶穀既然定了規矩，前輩不以規矩辦事，反而強人所難，豈不是叫江湖恥笑了去。”
    朱汐彎腰一笑，擺出那張扭曲的嚇人的臉，看著風侃，道：“你小子果真是靈牙利口，我和你師父羽靈仙人，倒還有些交情，今日便賣他一個麵子，像你這漂亮的娃兒，死了也可惜。”
    朱汐轉過身去，踱步回了堆滿物品的桌子後。那女娃急忙跑過去，扶著她緩緩地坐在了竹椅上。她伸出骨節明顯的手指來，頂著太陽穴半眯起雙眼來。
    “楚鳴洛，我要你，去殺一個人！”
    風侃叫了一聲前輩，方要製止，隻聽朱汐道：“一命換一命，這很公平。你殺還是不殺！”
    “不知前輩要在下殺何人！”
    朱汐睜開眼睛，盯著楚鳴洛，一字一字說的真切：“悠！遠！”
    楚鳴洛臉色微變，隻見朱汐抓起一隻蠍子，啪的一下拈的粉碎，緩緩的道：“我不逼你，你回去好好想想，你這小情人，你救還是不救。”
    風侃從那字眼裏聽得真切，悠遠，悠遠！楚鳴洛的師傅，玉竹公子，悠遠。
    毒仙子朱汐，竟然要叫楚鳴洛殺了自己的師傅。
    “前輩，這件事恕晚輩無能為力。還望前輩能……”
    聽到這，毒仙子猛的睜大了雙眼，那張無比醜陋的臉瞬間更加扭曲了，她幾乎是吼出來的。
    “沒得商量。楚鳴洛，你自是明白人。我毒仙子的毒，之所以無人能解，是因為我從來不存解藥，也不會存留方劑，一切都記在我自己心裏。如若，我死了，那這毒必定無人能解。而且，我孤身一人，不怕威脅，更不怕死。而你怕不怕他死？”
    本以為是朱汐有意為難，不肯給解藥才出了這麼個難題，此刻看到朱汐的表現，又想起喬祖應的話，方才明白，朱汐和自己的師傅悠遠有仇，而且是深仇大恨，須得剝皮拆骨，叫親傳弟子給殺了，方能解恨。
    楚鳴洛站定，仍沒有要走的意思，還要丟夠了尊嚴去求她。
    已然如此深仇，那麼下一刻，若是朱汐要楚鳴洛挽眼斷手自廢了武功，來懲罰悠遠，風侃不敢想象，鳴洛要做到什麼地步。
    楚鳴洛楚公子，風流薄幸滿天下。可是，他是否真的風流，真的薄幸，這數月，自己再清楚不過。
    曾經，他把一顆真心給過一個人，那人卻將他傷到體無完膚。縱使這般，楚鳴洛卻仍未放下心結，即使那人死了，他也要把自己拴在一個死人身上，用風流薄幸，來討取半刻安寧。
    如今，他將一顆真心許給了自己，他明知百噬有毒，為了給自己驅蠱，仍然以身涉險。而麵對朱汐的刁難，楚鳴洛，你又要愚蠢到什麼地步，既然你許我一顆真心，我便不負你。
    “前輩的要求實在苛刻，既然前輩不肯賜藥，那晚輩也不強求，告辭了。”
    風侃話罷，一把拉過楚鳴洛就要向外走，卻被那小丫頭擋住了去路。
    隻聽身後朱汐輕哼幾聲，道：“楚鳴洛，你可知，這毒原本是要給你下的。我本就想等著你中了毒，悠遠跑來求我，我要叫他生不如死。可是，誰知影公子半路改了心思。這孩子可是在替你受罪，你就這麼忍心？”
    “走！”
    風侃提氣震開那女娃的手，緊緊地抓著楚鳴洛的手腕，自然也顧不得害怕。
    死，又有何懼？本來，他的出生就意味著自己要在戰場上殺戮，生死也不過是一念之間。
    地窖幽暗狹長，轉角處，一條赤紅的蛇蠕動著身軀，忽而被驚怒，吐著信子朝二人衝來。風侃見狀迅速轉身，護住楚鳴洛，隻覺得一陣刺痛，那條蛇的兩條尖牙死死的卡住了風侃的肩膀。不一會，那蛇也如同預想一般，從風侃的肩膀上滑落下來，死了。
    楚鳴洛看著風侃，神色黯然。
    “侃兒，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可是悠遠帶我長大，如同生父，我……”
    風侃甩開手臂，不留餘力的狠狠扇了楚鳴洛一巴掌。他緊咬著下唇，憋著一口氣，聲色帶著憤怒。
    “楚鳴洛，你說，你願意給我一顆真心，此話當真。”
    風侃看著眼前這個男人，覺得自己眼角微熱。
    “那麼，什麼是真心？敬我愛我，便是真心。那你可知，我早就許了你一顆真心去，敬你愛你，便是我的真心。你隻道你風流才子楚鳴洛的真心金貴，難道我的真心，你就可以視而不見，輕易踐踏嗎？朱汐這等苛刻的要求，自然是強人所難，她說那些話，也隻是一些激怒你的狂言，何必放在心上。我雖然想活著，可我也不怕死。死前能有你陪著，我風侃此生，足矣。”
    “天可是要黑了，再不出去，你們就真的雙宿雙棲的死在這吧！”
    那女娃從地窖深處走了出來，看著楚鳴洛，笑道：“我好心提醒你，你倒是這般看我，莫不成你以為我會知道什麼？你剛剛不也聽她說了麼，她說的是‘孤身一人’，你以為她會在乎我的生死？”
    將二人領出醉蝶穀，那女娃並不多言，反倒是風侃道了聲謝。
    “多謝姑娘。”
    “不要姑娘姑娘的叫，那老太婆叫我雜種，可我有名字，我叫程菲兒，記住，程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