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黎曾經想過，能讓沐風這樣不開心的，恐怕也是他不願意對自己多說的東西，但是當少年站在自己麵前，用著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聲音說出今天是離葉的忌日的時候，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歡喜多一點，還是心疼多一點。
    歡喜他的坦白，心疼他的遭遇。
    ……他大概是完了，趙黎不禁苦笑。
    雪地裏挖出的酒冰涼徹骨，帶著一股梅香，喝進嘴裏別有一番韻味，二人坐在房頂上對酌了起來。
    看著少年些許苦澀的表情，趙黎完全忘記了最初的目的，倒是真的陪著那人喝起酒來。
    不過……結果卻貌似沒有什麼區別。
    或許是心裏有事，少年喝酒時並沒有絲毫節製，一碗又一碗的灌進嘴裏，倒真達到了趙黎早就忘記了的目的——他喝醉了。
    當沐風眯著眼對著青年笑得開懷的時候，趙黎默默扶額，結果還沒想起來自己本來想幹什麼的時候，這人就自己把自己灌醉了是嗎？……沐風其實我沒真的想這麼幹的，你這不是逼我嗎……
    完全不知道青年想法的沐風繼續盯著眼前的人，腦袋裏麵的一團漿糊讓他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忽然，他咧嘴笑了，“真好……”
    聽見對方的聲音，趙黎終於放下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轉頭看著對方的表情，或許是酒冷，少年的臉色有些發白，麵上完全沒有醉酒後的紅暈，隻是一雙眼睛透著迷離，提醒著自己他已經醉了，青年輕聲問了一句：“什麼真好？”
    “好啊……好……今年……喝酒……一起……哈哈……”
    少年的話毫無章法，不過趙黎好像聽懂了，今年有人陪他一起喝酒……真好。
    說不清心中酸澀是為了什麼，青年動了動手臂，讓有些搖晃的那人靠在了身上，問道：“以前，都是一個人嗎？”
    “怎麼……可能！”沐風倏地彈起了身子，大呼一聲，“嬤嬤……在！大叔……也一起！唔……大叔？……離葉？”忽然像是找著什麼似的，少年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呼喊了起來。
    “小點聲……”趙黎連忙把人撈回來，“會把小豆子他們吵醒的！”
    “……小豆子？”少年歪著頭，眸子迷離，“小豆子不能喝酒……”
    ……沐風你喝醉了的樣子這麼可愛你知道嗎？“對對……小豆子不能喝酒，他該睡覺了，所以我們不要吵醒他好不好？”
    如果沐風清醒著，他一定會吐槽這種哄小孩的語氣，但很可惜，他現在不清醒。
    於是少年繼續保持者歪頭的姿勢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好！”
    不行了……趙黎捂眼……太可愛了。
    “……沐風你醉了，我扶你回去睡吧。”青年終於是放棄了自己的目的……還是等清醒的沐風願意的時候，親口告訴自己的好。
    “你才醉！”沐風卻是不依不饒了起來，“喝！”
    ……沐風你絕對沒跟別人喝過酒所以你絕對不知道自己喝醉了是什麼樣子對吧！趙黎扶額，小心的伸手打算把人扶起來。
    “……唔……痛！”少年掙紮了一下，忽然臉色更加的白了一分。
    “沐風？”趙黎嚇了一跳，僵住動作，小心的坐了回去，“怎麼了？哪兒疼？”
    少年縮了縮身子，低著頭，讓人看不清表情。
    “沐風？”趙黎心下著急，想要把那人的頭抬起來，卻又有些不敢動做。
    “嘿嘿……”沐風忽然抬起了頭，在趙黎驚訝的目光下笑了起來。
    ……為什麼我要信這個醉鬼的話……趙黎再次扶額……今天歎足了好幾年的氣好吧。
    “……趙黎……”
    細小的聲音傳來，趙黎微微愣了一下，驚訝的看向一旁的人。記憶中，沐風很少直接的叫自己的名字，更甚用這樣認真的語氣，“……怎，怎麼了？”
    “為什麼……為什麼非要跟著我……”少年依舊迷蒙著雙眼，像是看著眼前的人，又好像沒有。
    “啊？”我解釋的還不夠多嗎？趙黎發愣。
    “你說……我該怎麼做……才能讓趙黎別傷心啊？”
    “什……麼？”
    “他……總是跟來……可是……”少年皺緊了眉頭，麵色似乎又蒼白了一些，他又縮了縮身體，“不能讓他知道……他跟著我……肯定會知道……該怎麼辦？”
    “……”趙黎扶著他的手臂變得僵硬，身體也慢慢的僵了起來，“……不能知道……什麼？”
    少年忽然笑了起來，“……不能說……不能說的……”
    “……沒關係……我不會告訴他的……”趙黎靠近了些許，“……告訴我好不好？”
    “……”
    “沐風？”
    少年變重的呼吸聲讓趙黎有了不好的預感，他伸手扶了扶對方的肩膀，果然感到那人繃緊了本就蜷縮的身子，過大的力氣使得他整個身子都顫抖了起來。
    怎麼會？趙黎心下著急，稍微加了力道想要把蜷縮的人放平，卻見那人一隻手放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還在笑。
    趙黎慌了神，少年麵色白到嚇人，卻死撐著般不肯透露一分，“沒事的，告訴我你哪裏不舒服……我不會告訴別人的。”趙黎放輕了聲音，輕撫著那人的後背。
    不知過了多久，沐風終於放下了一直揚著的嘴角，緊緊皺起了眉頭，同時眼神也渙散了起來。而趙黎也終於看到了那人一直放在胃部緊緊按著的手。
    ……該死的沐風你胃不好不能喝涼酒為什麼不早說！
    趙黎咬牙切齒的看著幾乎要暈過去的人想，或許我們真的應該好。好。談。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