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河邊時，扶邪才現了身形，慢慢走過去。
    雨中行人從他身邊匆匆走過，這時河邊早已沒幾個人。
    遠遠地站在渡口，任由全身被雨水淋濕，順著頭發、臉頰向下流淌。
    一個女子在遠處的亭子中已經站了半日，便是說要來放河燈的仙羅。她邁著輕輕的步子，走進雨中，被雨水淋得抖著肩搖著頭。
    走到了扶邪的身後，雙手抱在胸前，十分同情地說道：“哎！這雨真是討厭！放河燈的好心情都沒有了。”
    扶邪轉頭來，伸出手掐著她的脖子冷聲道：“你在這裏幹什麼？”
    “咳咳咳……你放開我！”仙羅眼中是明顯的慌亂，拚命地掙紮著。
    扶邪眯著的雙眼顯出幾分狠厲來，他的聲音就如同這空中灑落的冷雨，沒有絲毫的溫度：“小妖精在這想幹什麼？”
    仙羅被他一身戾氣嚇得花容失色，聲音顫抖著說道：“我想確定他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扶邪突然鬆開她，聲音恢複了平靜：“那你確定了嗎？”
    仙羅捂著脖子不住地咳嗽著，卻不敢怠慢他的話：“咳咳咳……確定了。我在這站了半日，就看他為找那個河燈，不要命了似的。千年前，在東海之邊他就是那樣。本來身子骨就弱，還要……”
    聽著她的話，扶邪周身的寒氣愈來愈重，慢慢靠近著她，迫的女子頻頻後退不敢再多言，最後無處可退時帶著哭腔問道：“你要幹什麼？”
    忽然瞥見河邊一個迅速移動著的黑色身影，在河邊搖搖晃晃，扶邪轉過身去不再理會仙羅。
    那黑色身影似乎在尋找著什麼，腳尖微點水麵，幾次險些跌進水中。最後，尋到了那河燈，他愛惜地捧在手中，像是失而複得的珍寶。
    扶邪眉頭一皺，想要轉身離去，忽見他腳下一滑跌入河中。未加多想便淩空飛到了他的身邊，把他抱在懷中又上了岸。
    “扶邪……”千杯手中舉起那盞河燈在他眼前，像是得了戰利品在炫耀那般，然後無力地昏了過去，全身比石湖冬月的河水還要冰冷。
    扶邪接過那盞河燈，許是被河水衝刷過的原因，那上麵的字早已不甚清晰。他連看都未看一眼就想要把它扔了，可再低頭看著懷中的人兒，終究是把河燈放在了懷中。
    仙羅跑過來望著他懷中的千杯，向著扶邪一臉乞求道：“帶我一起去吧。”
    扶邪並未把視線從千杯身上移開，頭也沒抬，冷聲說道：“你若是跟得上，就跟來吧。”
    仙羅一陣委屈，撅著小嘴，他的速度，她連衣角都碰不到！
    帶著千杯回到了石湖，直奔溫泉而去。
    扶邪抱著千杯坐在溫泉之中，直到第二日。
    千杯醒來的時候，看著睡得安穩的扶邪，不忍叫醒他。可是想要起身又怕驚動了他，隻能慢慢地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扒開。看見那紅腫的手指，一時眼眶發熱，那河燈真是他親手做的？
    箍在腰間的手突然動了動，千杯收起了原來的情緒，又是一臉的冰冷，拿開扶邪的手說道：“謝謝。”然後就轉身上了岸。
    扶邪一時愕然，抬眼望著一地的水跡開口道：“你穿得太少了。”
    千杯身子一離開溫泉就覺得發抖，再低頭看看自己就著了一件單薄的裏衫。
    “我的衣服呢？”
    “都濕了，拿去洗了。”
    “河燈呢？”
    千杯問出這話的時候，扶邪原本輕鬆的表情開始不自然起來，果然還是想著她的嗎？不知出於怎樣的心理，他淡淡說道：“扔了。”
    他以為千杯會氣惱，但是他看見千杯是悲傷，是失落，繼而是無奈和釋懷。不知為何，突然心中會隱隱作痛。
    他望著千杯的眼睛變得晦暗不明，那讓他忌憚的重瞳並未出現，紫色的光芒卻十分明顯，甚至有些刺眼。
    站定，許久之後才轉頭瞥了眼他。隻見千杯的手指輕抬，他的衣服輕易被脫了下來，離開了扶邪的身體，飛到了千杯的身上，披著他的一襲紅衣向外走去，邊走邊說：“你救了本君一命，本君無以為報，就隻能給你洗洗衣服了。”
    “……”扶邪一時無言，嘴角彎成了好看的弧度。抬起酸痛的手臂，搭在溫泉池邊，頭枕在池台上，甚是愜意安然。
    而遠去的千杯並沒有去給他洗衣服，披著那扶邪的衣服，去拿魚竿準備釣魚。
    打開那石門，走進屋子去，拿了漁具，突然想到了那把鳳骨扇。放下東西，打開了那木箱，霍然發現鳳骨扇的旁邊放著一隻河燈。
    昏暗的光線中，他看不清楚，也辨不出來是不是那一盞河燈。
    小心地把它舉在眼前，認真地數著那細細的紋絡，忽而笑了出來，這就是那個河燈。即使上麵的名字已經模糊，看不出原來的筆畫，但是他知道是同一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