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長劍指著的那人惶恐不安地走過來，步子邁得極為緩慢，似乎有千斤重。
    “嚇得跑不動了？”扶邪說著便要走上前去，卻被人輕輕扯住了衣袖。
    扶邪回頭相望，笑道：“好吧，你來。”
    一身黑衣，墨發如瀑，深沉的眸子像是望進了幽暗，視線冰冷冰冷的，血色長劍指向那人說道：“誰指使你們來的？”
    扶邪突然笑出聲來，真是直接啊。千杯轉過頭來用麵癱的臉對著他，他立即沒了聲音。
    “是……是玉夫人。”那人顫顫巍巍地說著，頭都不敢抬一下。
    大著膽子走過來的吳釋，聽到這話一時愣在了原地。
    “你說的都是真的？”吳釋不敢相信，那玉夫人看起來很是慈愛，怎麼可能是這樣狠毒的女人呢？
    “你可以走了。”千杯把玩著那沾滿血跡的長劍，漠然開口說道。
    “啊？等一下，這麼快就走了……我還沒問完呢？你說的真的是真的嗎？”吳釋很是為難，想著要去追，可是又不敢去追，猶猶豫豫。
    “真的。”千杯冷聲地說道。
    “你怎麼知道？”
    “我……看得出來。”千杯抬頭望了眼昏暗的要掉下來似的天空說道。
    “你真不像瞎子。”吳釋笑著說道，“看起來就……咳咳咳……”看到某人忽而變得比千杯要冷上幾分的臉，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立即扯出個更大的笑臉。
    “趕緊找路去，天黑了。這地方晚上會有豺狼出沒。”扶邪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吳釋悶悶不樂地四處望去，想他何時受過這樣的苦？可是救命恩人的話還是要聽的。他不敢走遠，走幾步，回頭看一眼，生怕兩人丟下他跑了。
    “你還想不想出去？好好找路。”扶邪帶著笑臉望向他，聲音不高不低，卻能感受到威脅的意味。
    吳釋默默地走遠了，天也越來越暗了。
    “我剛剛是不是不該出手，等著人來個英雄救美？”扶邪望著千杯迷人的側顏，一派正經地說著。
    “英雄？救美？”
    “當然！那個吳釋也勉強算上。”
    “……”
    “那把長劍呢？”沉默片刻，扶邪開口問道。
    “什麼長劍？”
    “看我受傷，打算收藏做紀念？難道沒聞出來那根本不是我的血？”扶邪支著下巴，望著千杯一臉的玩味。
    “我怎麼知道你的血什麼味？不過是看中了這把破劍，給你就是，又不是什麼好東西！”說罷一把鋥亮的長劍插在了扶邪的麵前，血跡全無。
    “……”
    耳邊忽然飄來若有若無的琴聲，繼而幽深的林子裏響起了一聲女子恐怖的尖叫。
    一個衣衫淩亂的女子，倒在血泊之中。
    兩人趕到時，扶邪隻瞥見一抹白影，追了半路無所獲，又擔心著千杯便轉身回來了。
    一路上，林中都是那濃重的血腥氣味。
    扶邪倚著一棵樹，問道：“那個人是寂清嗎？”
    “剛開始覺得是他，後來琴聲響起的時候，氣息明顯不同了。”
    千杯嗅覺向來靈敏，這樣的事已經是第二次了。
    “啊……發生什麼事了？這女子……”吳釋跑回來，見到眼前的情景不由得叫嚷著。
    “閉嘴！”扶邪不悅地說道。
    吳釋立即捂上了嘴巴。
    千杯彎腰去檢查那女子的傷痕，夜色太濃以至於那麼近的距離也看不清楚。
    “不是人為。”最後不過是這句。
    “現在就去寂家看看。”
    “寂清不是妖怪吧？看起來也不像啊。”吳釋若有所思的樣子，卻是沒人理會，隻覺得脖頸一涼，被人打昏了。
    “不會一掌劈死了吧？”扶邪看著倒在地上的一動不動的吳釋，再看一眼自己的手掌不無惋惜地說著。
    “本君救活的人，命不會那麼賤。”輕輕吐出的一句話，像是在自言自語。
    扶邪聞言，讚同地點點頭，笑道：“那是當然。”歪著頭就要蹭上去，卻被千杯用力扒了過去，險些閃歪他的脖子！
    “真是狠心啊”扶邪摸著脖子十分委屈道。
    “這地方景色還不錯。”千杯丟下這句不相幹的話就走掉了。
    這夜色濃重，視力不佳，還景色不錯？
    “等等！”扶邪跟上去，牽起了他的手。如此自然的動作是不會被千杯甩開，或許是早已成了習慣。
    千杯的眼神不好使，尤其是黑夜裏，更是艱難。他若是一個人走遠了，扶邪是不放心的。月黑風高的，被人瞧見了，拐了去更是不好，還是看在眼前比較好。
    “千杯，以後找不到我了，就站在原地等我，你知道我一定會回來。不過——有時候在路上耽擱了。”
    “你要是耽擱千百年，我還傻子似的等嗎？”千杯沒好氣地說著。
    “哪裏會那麼久？”扶邪心虛地說著。
    “上次把本君扔在街上一天，你卻在溫柔鄉逍遙快活，本君記得十分清楚。”
    “不要這麼較真，我不是回去找你了嗎？”
    “天都黑了你才想起我？”
    “知道回去找你，還有什麼好求的？我在那樓裏都是逢場作戲，就不要生氣了。”
    這話怎麼聽著都覺得是丈夫在安慰吃醋的妻子？
    扶邪收了那份嬉皮笑臉，靜靜地望著他，伸手想要撫上那一張淡然的臉。
    美好的臉龐在黑暗中散發著致命的誘惑，扶邪感覺到了那臉上罕有的溫度。
    就在手指剛剛觸碰到那讓人疼惜的臉龐時，千杯別過頭去淡然說道：“我先走了。”
    扶邪愣在原地，手還懸在半空，訕訕地收回手，快步上前拉住了千杯的手，嘴角掛著一抹漸濃的笑意，柔聲說道：“又走掉溝裏去了，這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