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湛看了顧尉的墓碑幾眼後，準備起來，卻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轉頭一看，正好看見一雙黑色的靴子出現在他的麵前，緊接著，一束白百合就放在了墳前，“我沒想到，你會來看他。”
    簡湛沒有說話，隻是原本想要起來的想法沒了，他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隻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色毛衣，抬眸看了一眼顧卿，將那衣服放在地上，顧卿明白他的意思，也沒有推脫，坐了下來。
    “往年我來的時候，這些花都是你送的吧。”顧卿的聲音很柔和，卻帶著一絲難以理解的憤怒，簡湛理解她的情緒，所以隻是勾勾唇道，“嗯。”
    顧卿看著那一束紅色的玫瑰花，輕笑道，“嫂子，你不知道給死者送花，是不能送這麼鮮豔的花嗎？這是不尊重。”
    “他喜歡就好。”簡湛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將毛衣袖子往上擼了擼，赤著手臂道，“我以前沒有送給他過。”
    顧卿微微失神，沒一會兒，她低下頭，摸了摸那花瓣，淡然道，“嗯，我知道。”
    那時候，他們連生活都難以維持，沒有簡湛，恐怕就要賣掉房子了，那時候，哥哥一直想要和簡湛有一個美滿的生活，所以努力讀書，也努力打工，那時候，簡湛說，如果他考上好的大學，他就送玫瑰花給他。哥哥一直很想要和簡湛浪漫一把，所以為了這個目標，一直在奮鬥……
    可是他沒有等到。
    “你怎麼會知道呢？”簡湛的語氣裏帶了一絲哀怨，“小卿，你一直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要用我哥的命來結束，我隻知道，你愛他，而他愛你，這樣就足夠了。”顧卿抓住簡湛的手臂，冰冷的手碰上溫熱的皮膚，一下子暖了不少，簡湛沒有拒絕，甚至把顧卿的手放進他的上臂裏去，毛衣和皮膚，讓顧卿的手很快就暖了起來，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簡湛，正好看見簡湛溫柔的目光。
    “那時候，你不是就是這樣嗎？”簡湛笑，“那時候你還不接受我，為了鬧我，冬天的時候，你總是喜歡把手伸進我衣服裏麵取暖，顧尉總是罵你不懂事。”
    “現在你懂事了，他卻看不到了。”簡湛的情緒裏，似乎隻有這高昂，而沒有落寞。顧卿看著自己的手在簡湛的毛衣下，眼眸一閃。也許在她來之前，他就已經一個人落寞完了吧。
    他似乎，從來不肯把自己弱的一麵展現給別人看。
    是骨子裏的高傲作祟，還是歉意或是愧疚？
    她隻知道，當時那個青澀的少年，已經褪去了稚嫩，變得冷漠，張揚，肆意，變成了一個擁有偉岸身姿的男人。
    這一些變化，都是痛苦的。
    可他笑著完成了。
    她想起之前的那個選擇，又看了看身邊抽著煙的男人，默不作聲。
    嫂子對不起，最後我的選擇，是餘何。
    “嫂子，我不懂事。”顧卿看著簡湛，良久後道，“我沒有你想的那麼懂事，遇到問題的時候，我依舊會感情用事。”她想，也許這麼說，簡湛就會聽懂。
    事實上，簡湛確實懂了，可他什麼話都沒有說，隻是揉了揉她的頭發，站起身，拍拍衣服，將煙頭丟到一邊碾滅，瀟灑的離開。
    顧卿看著他的身影，心裏越發沉重。
    他的心裏也不好過吧……最後的選擇，竟然還是餘何。
    而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