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隻能跳車了。”薛三早已放棄無用的駕駛，而是俯身趴在吳世勳身上，替他裹緊了外套，吳世勳嘴唇發白虛軟的說不出話來，點點頭表示同意。他的大衣都被裏頭源源溢出來的血給沾濕了，薛三抱緊他的時候隻覺得手上都帶著血，她難受的暗自苛責自己，要不是她一時衝動，他不會受這麼重的傷…
    吳世勳看趴在胸前的薛三淚眼汪汪的垂頭，費力的開口，抬了抬還算有點力氣的左手，算是替薛定昌完成最後來不及的動作，又輕又緩的摸了摸薛三的頭發，“姐…我真的非常…非常感激你和老師，但更對不起…你和老師…”
    “瞎說什麼呢你，”薛三抱緊了吳世勳的虛弱的身體，“姐姐喜歡你，第一眼見到你我就很喜歡你，所以爸爸叫我回來保護你，是我心甘情願，否則天王老子我都撂擔子不幹…”
    “真想多叫幾聲姐姐，還有老師…”吳世勳又吐出一口血，隻能喘著氣，大口大口的呼吸。薛三抹了把眼淚，時間不多了。毅然決然的打開副駕駛的車門，輕聲在他耳邊說，“小心點…”可是吳世勳已經沒力氣做出任何回應了。一陣天旋地轉間，他與薛三轉眼已經從失控的裝甲車上縱身跳下。薛三緊緊環住他，把頭按在自己懷中護住，兩人如同飛轉的滾軸一樣從斜坡上摔下去，而半空中的直升機緊追不舍，跟著小幅度移動。雖然機體搖晃加上目標速度太快而無法精確擊中，但吳亦凡神色專注的微眯著眼，嘴上叼著煙，一發接一發的持續射擊，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薛三隻覺後背一陣劇痛，快疼的要失去知覺。事實是她纖細的四肢已經被坡上的野草雜枝給割傷，單薄的後背已中一槍，一身血染的紅裙不知刺痛了誰的眼，被追擊的更緊了。一次次瘋狂的旋轉中，吳世勳大腦一片空白。但即使再頭昏腦漲，再混沌不清，那人的臉，那動作深深被記入腦海。
    轟鳴聲，槍擊聲，嗚咽聲。
    好吵。掉入大海時，吳世勳如是想。終於沒有嘈雜的聲音，終於掉進了大大的懷抱，即使是冰涼刺骨的海水對他來說也是如此溫暖。他掙紮著睜開眼，看見離他不遠的薛三像是沉睡的墮天使般，慢慢下墜。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一抹暗色的紅，終究還是失敗了。
    於是隻能困倦的閉上眼。
    太累了，那就好好睡吧。
    直升機下降後在海上空盤旋了會兒，吳亦凡半彎著腰，一手扶在大開的滑動門處，盯著死寂的海麵好一會兒，嘴裏的香煙也快燃盡了。王樹湊出來看了看，那片海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刹那間恢複原狀，哪有裝甲車或是人的半點影子。他嚼著口香糖嗤笑一聲，還算滿意的拍拍吳亦凡的肩膀，大聲喊，“撤吧！”
    吳亦凡一手拉過滑動門關上，那片海徹底消失在眼前，可那張臉，那雙眼，印在腦海裏怎麼都無法轉瞬即逝。最後眼神裏，充滿了仇恨與失望。
    世勳，時到今日你終於明白了吧，吳家人沒有心。正因為你不是吳家人，所以你才輸了。
    直升機載著人呼嘯離去，腦子裏充斥著嗡嗡的聲音，噩夢般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