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摸出兩份餿麵包，把其中一份遞給了阿拉伯青年。
    另一份，我拿著掰成兩半，問趕車人，“吃嗎？”
    他說：“把您美味濕潤的靈魂分一半給拉德，拉德一定樂於接受。至於這種人類的食品麼……就算了吧！”
    我：“你非要那麼刁嗎？”
    拉德：“不刁非非人。”
    阿拉伯青年看著那份餿麵包，沉默地咬了一口，“好吃。”他說。拉德不吃，再加上對麵青年巴巴的眼神，我把我剩下的麵包的一半再度分給了阿拉伯青年，並問：“你叫什麼名字？”
    阿拉伯青年回答：“叫我阿拉丁就好。或者您願意的話……還可以叫我阿瑞爾。”
    “阿瑞爾，”我問，“你怎麼會出現在這片地域呢？”
    “額……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為了尋寶吧。對了，不知您怎麼稱呼。”阿拉伯青年——阿拉丁有些靦腆的問。
    我說，“阿瑞爾，我叫趙剛。你願意的話，叫我小趙也可以！”
    “嗯！小趙！”阿拉丁開心的笑了。他卷曲的胡須和頭發一顫一顫的，像有生命一樣。
    一旁，拉德酸溜溜的說了一句，“耽溺於美色者必自誤。”
    我一挑眉，“怎麼？拉爾吃醋了？”
    “不不不，趙剛先生，您完全誤解了——”他笑了，彌漫的風沙圍繞在駱駝車四周，拉德的樣子頗有一種異樣的美感。他取出一張人皮麵具，整個套了上去。然後摘下鬥篷。我看清拉德的臉，居然……像個普通人了。
    “這樣……還真不錯呢，拉德先生。”我稱讚道。
    阿拉丁看得目瞪口呆的，“這個……戴上了什麼嗎？”他小心翼翼地問，“我可以看您取下麵具的樣子嗎？”
    拉德喑啞的笑聲隨黃沙飛向大漠深處，“我的樣子？嗬嗬嗬……嗬嗬嗬……”
    一輛駱駝老車在沙漠腹地裏緩慢爬行著，猶如沙漠蛇在腹行。我坐在車上，凝視著趕車人紅色的雙眸，不由得說：“真美啊……”
    “假象讓您感到美麗嗎？人啊，就是這樣容易受蠱惑的生物！”拉德搖搖頭，‘嗬嗬嗬’的笑了。
    “我說的不是臉，”我說，“是眼睛。非常漂亮的顏色啊……！”
    “您呐！”拉德長長歎了口氣，“可真會說話！我都快為您傾倒了，就像那些絕色少女為英俊少年所傾倒，嗬嗬嗬……嗬嗬嗬……”
    “您知道的……”我轉移了話題，“黃沙之都通往哪裏呢？”
    “傳說是通往——黃金之城。那座大漠深處的黃金之城跟南非的約翰內斯堡‘黃金之城’一樣聞名於世！不過，實際上——大漠深處的黃金之城，據說埋葬著一盞神燈，假如您聽說過那個阿拉伯神話的話。”拉德的話戛然而止。
    我回憶起那個阿拉伯神話來——從前有個叫阿拉丁的青年……他得到了一盞神燈。並依靠那盞神燈得到了財富和公主。
    就是這麼一個故事。假如以往的故事和傳說都是史書的話，那麼這個世界……會不會意外的好玩？我有時會這麼想。但是，我還是知道，有些傳說領域，即使是瘋狂科學家，也是不敢深入的。沒想到，我離它卻這麼近——假如世界上有神，我真的是得到了神的恩寵。因為迄今為止，我的遭遇，已經不能單純用科學解釋了。我想到此時跟著我們的人就叫阿拉丁，不禁覺得有趣。是的，如果他真叫阿拉丁，我真的步入了那個神話傳說中……
    你可曾聽說過一個神秘之都，故事全埋在風沙裏當熱風追逐你，當豔陽擁抱你，駱駝會說，嗨，跟我來
    駝鈴聲響叮當，狂風吹，塵沙飛，好戲此刻正要上演
    來吧！與我一起乘著魔毯而飛，進入神秘的天方夜譚！
    天方夜譚沙漠之都異國的情調，奇風與異俗，你無法想象
    天方夜譚沙漠之都
    東方之魔月在縈繞著你，在牽引著你
    “您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阿拉丁扯扯我的袖口，有點遲疑地開口。
    我說，“噓，你聽到歌聲了嗎？”
    “歌聲？”阿拉丁——這個阿拉伯男人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
    古老的歌曲在沙漠中一陣陣回響。這首曲子的曲調令人想起現代迪尼斯動畫《拉丁神燈》中的插曲。
    “您覺得異常耳熟吧？”拉德笑了，嗬嗬嗬……嗬嗬嗬……
    我在一片毛骨悚然的寂靜和歌聲交錯的大漠中點頭，“是的，我覺得耳熟。”
    “您呐，時空總是交錯的。”
    “就像《時間簡史》中描述的一樣嗎？”我問。那些時空亂流什麼的是真實的嗎？
    《時間簡史》的題頭中有這麼一段描述：“這又是一本關於上帝……或許是關於上帝不存在的書。處處充滿了上帝這個字眼。霍金著手回答愛因斯坦著名的關於上帝在創生宇宙時有無選擇性的問題。正如霍金明白聲稱的，他企圖要去理解上帝的精神。這使得迄今所有努力的結論更加出人意外：一個空間上無邊緣、時間上無始無終、並且造物主無所事事的宇宙。”那段題詞屬於紐約州康奈爾大學的卡爾•沙岡先生。
    不管怎麼說，我們無處不尋覓著上帝曾經落下的足跡。
    不過，我可不是基督徒，或者天主教的忠實信徒。我深信，我的上帝始終是達爾文，愛因斯坦，霍金等一批人類的科學家。
    那麼，回歸正題——我們該如何運用科學解釋傳說？或者說，我現在呼吸的，碰觸的一切確切存在嗎？是的，它至少現在還是確切存在的。它將是一組——上帝密碼。揭示著我們的世界隱秘之處。
    拉德沒有立即回答我的話，半天，他才幹巴巴的應了聲，“您知道得太多了——這可不怎麼美妙。”
    “我知道得太多？”
    “作為一個人類，您知道得實在太多了……”拉德長長歎了口氣，這次他沒有發出‘嗬嗬嗬’的笑聲。阿拉丁——那個阿拉伯青年若有所思地望著我們，陷入了沉思。
    “知道太多……不好嗎？”半餉，阿拉丁這麼問道。
    “知道太多可能帶來死亡——”拉德麵無表情的回答了他。
    一時，氣氛很尷尬。
    我看到大漠上的白骨，幹枯的人骨和駱駝骨堆在一起——顯得格外寂寥。黃沙之都……不知什麼時候我們才能越過這裏？
    你可曾聽說過一個神秘之都，故事全埋在風沙裏當熱風追逐你，當豔陽擁抱你，駱駝會說，嗨，跟我來
    駝鈴聲響叮當，狂風吹，塵沙飛，好戲此刻正要上演
    來吧！與我一起乘著魔毯而飛，進入神秘的天方夜譚！
    那首歌在我耳邊整整響了三遍，我抬起頭時，大漠已然平靜。我看到一堆山一樣大的土丘，土丘中埋畫著人類的麵部，那張人臉開口了，“歡迎來到上帝密碼所在——黃沙之都！”
    “這裏就是……傳說中的上帝密碼……嗎？”我激動得語氣有些顫抖。
    “毫無疑問。寶貝兒！”阿拉丁嬉皮笑臉的做了個鬼臉。
    “好了，別鬧。”拉德‘嗬嗬嗬’笑道，“我真佩服您的勇氣，趙剛先生。還有這位……阿拉丁先生。你們創造了人類勇氣的奇跡！”趕車人以半嘲諷的語氣說完這話，在胸前劃了個十字。
    “你……信神？”我感到不可思議。
    “信仰與種族無關，不要總為外表所迷惑啊，趙剛先生。”拉德嗬嗬嗬笑起來，笑聲又粗又啞，“我當然知道我看起來是怎樣的……嗬嗬嗬……嗬嗬嗬……”
    “信仰是個人自由。我無權說什麼。”大概我的話讓他意外吧，拉德格外注視了我一眼，用他那雙血紅如寶石的眼睛。我一看到那雙眼睛就想到腐敗的玫瑰花海裏麵腐爛的味道和花兒的香氣，還有大朵大朵的鮮血和皮肉，這實在是不怎麼美好的聯想。但拉德，我望著他時，會有雙重矛盾的感官。一方麵，我覺得，他很美，美極了！無比接近人類的美貌，假如那能稱作美貌的話。我感到我的審美觀有一定程度的歪曲，我再也無法欣賞正常美好的人類女子或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