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寶魚滑到我的肩膀上，魚尾拍打著我的胸膛，它可沉了，幸好是在水底。
    “得了，你別跟我家迪嗚你儂我儂，特煞情多了！看得我都惡心！”迪娜取笑我們，不過她留給迪嗚魚的眼神是寵溺的，留給我的是飽含惡意的。
    寶寶魚，也就是迪嗚，我的伊蒂‘迪嗚’了一聲，璞狀的手抓住了我寬大肥碩的臉龐。它的手時不時溜到我頭上，似乎想抓一把頭發。
    “得得得，小壞蛋，”我哭笑不得，“叔叔這就帶你出去玩！”
    “額……”迪娜在我們身後潑冷水，“請問，你認得路嗎？”
    我：“……不是還有伊蒂嗎？”
    “迪嗚！”
    “等等……”迪娜的臉色沉了下來，“你該不會想拐騙伊蒂去救你那些所謂的好友吧？”
    “怎麼會？”我笑了，撫摸著寶寶魚海藻似的長發和滑膩的尾巴，“不過是——看看風景罷了。”
    我半摟著寶寶離開了這幢海螺建築，我和它在海底漫步。一切都是那麼美妙……直到——我的迪迪機再次響起，裏麵傳來教授的聲音。她說：“小趙，你現在在哪兒？”
    我說：“我在海底城。教授，你們那邊順利嗎？”
    教授：“沒想到人魚對人類的基因也如此渴望……它們希望弄做出融合人類基因的超級人魚。哼哼，我們又怎會讓它們如願？於是……”
    “於是你們換了密碼順序，給了一段……”給了一段不可能密碼！？
    “嗬嗬……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教授慢條斯理道。
    “那你們現在獲得了自由咯？”
    “不，我們要留下一人做人質。於是我們留下了年輕的夏爾。那個小夥子還以為我們會回來呢，哼，我們又怎會回來？”她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太多了，頓時截斷了話頭。
    聽到教授的話，一下子我的心沉到穀底，然後是胃痛的感覺。
    “我怎麼辦？”我沮喪的自問。
    教授笑了：“咯咯咯，小趙，你還是有用的……”
    “所以？”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讓我們失望啊！把那條人魚帶回來，它本來就是屬於研究所的。你不要忘了，你是人魚小組的成員。”
    教授的話使我整個兒寒心透涼，他們拋棄了夏爾，卻說沒有拋棄我，但……好吧，結果一點兒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趙剛，你還有利用價值。可是，利用感情與信任？哪怕是一條人魚的。我不想這麼無恥。而且伊蒂，它是真的非常喜歡，而且依賴我。但是……不將它交給研究所吧，難道我們以後就一直在海底？不，我是要回到人類世界的。我猶豫不決。不過，我不能辜負它，我還是將它留給大海吧。別跟著我，伊蒂好孩子，海洋才是屬於你的地方！
    “迪嗚！迪迪嗚迪！”寶寶魚尖嘯了幾聲。有十幾條人魚包圍了我們。它們看到我時，滿眼好奇，倒沒有什麼惡意。
    “迪嗚？”領頭的人魚嘯了一聲。
    寶寶魚將我擋在身後，“嗚嗚迪嗚！”翻譯器裏傳出聲音‘……舞會……舞伴……欺負’。
    我想象寶寶魚在說：“他是我舞會的舞伴！你們誰都不許欺負他！”這真是囧囧有神！我有一種帶魚孩子的錯覺。人魚的語言真是一種簡單又複雜的語言，即使同一個音調（在我們人類聽來）也能代表不同意思。有點類似英文的雙關或中文的同音。
    人魚群這才鬆開了包圍，讓我們順利到達舞會現場。
    說回舞會……我原本以為人魚的舞會與人類的舞會是相似的，沒想到它居然……類似古中歐的一種豪宴。是人魚一族確定聯係，締結伴侶的‘舞會’。來到舞會現場時，我發現珊瑚叢中已經有許多對兒了。寶寶魚拉著我的手，放在嘴邊，輕輕咬了一口，給了我一個濕噠噠的魚吻。我驚訝的揚起眉毛，“唔？”
    “Puli……迪嗚……Ga！”人魚在小聲叫喚，並用光滑濕潤的鱗片磨蹭我的大腿和臀，我如被電擊一樣摟住它，開始了我們的舞蹈——它的臀和魚尾滑膩濕潤，看起來像鮮淋淋的三文魚，煞是好看。它璞狀的鉤爪抓住我的臀，使勁掰開。我分開它的臀，頭埋在它的氣囊中，深深吸了口鹹腥的氣體。就這樣發生了，是的，發生了……
    我應該後悔嗎？我感到羽毛一樣輕飄飄的感覺，人魚不正常的彎成了張弓，頭埋在我胸口吸奶一樣吸著我胸口的粒子，我撞擊著它，感到頭皮發麻……發生了，就這樣發生了。我不能想象，我居然——但是，它發生了，是的，這件事發生了。我與一條人魚在舞蹈！太不可思議了！我們互相主導著，沒有先後，不分遲早。這是最自然的關係！我從來不認為有人能一直主持，不，即使在男女的相互互動中，男人也不會一直主動，女人也不會一直被動。他們隻是某個時期以某一方為主動。當然這麼說，並不是說我們互相弄了花兒，我們的關係有點類似男女，但又完全不同。
    簡單說，沒有反攻或互攻，隻是說我們攻和受互相主動。為了防止廣大群眾聽不懂，我再補充一句：我是攻，寶寶魚是受。Know？
    寶寶魚一點都不矯情，也不害羞，當然，它有點不太會接吻，它都是用咬或輕輕一貼。而我這個毛頭小夥子也不太會那些。不過嬉笑怒罵皆成文章。剩下我隻能用一個屏風為阻擋，讓廣大群眾可以盡情腦補我們之間發生的。
    這場舞會，像夢一樣美！寶寶魚慵懶的掛在我身上，輕輕‘迪嗚’了一聲。
    我認真的對它說：“我們……這樣了。但我還是要回人類的世界，不能一直待在這裏。你明白嗎？”
    它猛然翻了個身，屁股對著我。
    “別這樣……”我撫摸著它的腦袋，“我就相當於馴養師與馴養的魚發生了這樣……你看！”
    它賭氣的‘迪嗚’了一聲。
    “伊蒂，很高興參加這個舞會。我們……該告別——”該告別了。它猛然撲到我懷裏，魚眼紅紅的。
    “不要哭，好孩子。”現在我和它渾身都是黏糊糊的液體，幸好在海洋裏正逐漸稀釋。我安慰它，“隻有在這裏，你才能好好活著。在人類世界，不行。而我則和你相反！”
    “迪嗚！”那聲低低的迪嗚聲聽得我心都要碎了。
    “伊蒂好孩子，別傷心，不要難過！”我拍了拍它的魚鰭。
    它對我說：“迪嗚迪？”翻譯器裏傳出這樣機械化的語音：“伊蒂……呢？”
    “伊蒂啊——”我半摟著它，“伊蒂會在海洋裏活得好好的，忘了我，伊蒂會生活得好好的……”我正想向它描述一下未來，卻一下子想不到合適的詞句。
    它送了我一路。魚，是不會流淚的。可是我分明看到我的寶寶魚臉上掛著大滴大滴不被海水融掉的眼淚，像一粒粒珍珠，頓時我想到了一個成語——鮫人泣珠。直到我上了海底高軌，它仍不肯離開，反而鑽入了高軌。我猛然領悟了——它恐怕是不會離開的了，它的眼淚也為了它的家園。
    我抱住它，“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遠遠，我看到車外有一條人魚孤零零的站著。是——迪娜。她做著口型：“我的迪嗚……”高軌駛遠了，小人魚仍在流淚，它望著它遠去的家園，那裏有自由和屬於它的海洋……它，選擇了一個人類，一條兩條尾巴的魚，可它，不後悔！
    那場我年輕的25時的海洋舞會一直在我的記憶裏，久久無法消散。還有我的寶寶的眼淚，我讓它哭了，趙剛，你不是個好男人。
    說什麼也晚了，我看著駛向前方的高軌，心裏是一種無法排解的悵然。我的寶寶，我該帶你到哪裏呢？
    我沒有想明白這個問題。
    但，我是不打算回研究所的了。既然寶寶魚為了我放棄它的家園，那麼我為它放棄研究又如何？我對它說：“我帶你到海麵以後，搭乘飛機到另一個地方吧！希望教授和博士他們找不到我們！好不好？寶寶。”
    “迪嗚！”寶寶魚迪嗚一聲，噴了我一臉水。
    這一刻，我忽然平靜了。我知道，我們是彼此的依靠，彼此甜蜜的負擔——伊蒂，我——趙剛是不會辜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