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有一點我很好奇——”博士沒有看旁邊縮成一團的老太，反而煞有其事地問我：“為什麼你說安徒生是人魚呢？小趙。”
    “在海底高軌上，我曾經遭遇了人魚的襲擊。豪斯先生遇難了。遇難時他在我所在的房間。”我剛說了這段話，就聽到老太的尖叫，“你殺了他？人魚殺了他？我可憐的兒子。”
    “所以，因為你是他母親，他一心想為您治療，才將您裝到箱子裏，偷偷運到海底高軌上的？”我問。老太沒有回答我的話，隻是一昧悲痛著。
    “繼續說。”教授示意。
    我說：“豪斯先生找到我時，提到了安徒生，說他是一位偉大的預言家。還提到安徒生用自己的一根手指與海的巫女交換了預言能力。試問，陸地上的人類如何會冒險入海？以身死的可能性。而且當時是19世紀，那麼，我大膽推論安徒生本來就在海底。而能夠在海底的普通人類是不存在的，除非借助機械。而19世紀沒有人甚至國家有能力造出那樣的深海運航機。假設豪斯與人魚關係密切，當初是被關入這個小屋的人之一，而老太則在我們進入這裏時，證實了這一點。不錯，她與他都曾經被關在這裏……”
    “假設不錯！”博士拍了拍手，“小趙啊，我為你的跳躍思維鼓掌！不過即使是蒙的，你也蒙對了！瞧，可憐的莉莉絲都快昏厥了！”
    我：……
    假設……參與者不止他們呢？那麼，人魚將人類拘束在這樣一個小屋裏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強壯的人魚衛兵守衛在小屋門口，沒有人勇敢到敢於出去嚐試人魚的利齒——
    “看看石板吧。”艾倫提示道，“或許我們會有一些發現。”
    博士看了看石板，皺著眉頭說：“石板上的故事頗長，我們輪流讀吧。由我開始。1805年，4月2日，我親親的小人魚誕生了。我們給他取名——漢斯•克裏斯蒂安•安徒生。我們還是頭一回碰上人類，這種兩條尾巴的魚，我們熱情的歡迎他們的到來，並且，我將其中一位女士當成了姐姐。她有個人魚外甥安徒生，還有個人魚妹妹與人魚妹夫……噢，下麵的字跡有點模糊。然後是——”
    “然後我來念吧。”教授接過石板，“噢，我的小人魚漢斯，怎麼就愛上了兩條尾巴的魚呢？雖然跟他們認親戚可以，但認作兒媳就有點……我的小人魚，愛上陸地上的王子，決定變成人類，和海中巫女進行交易。他用他的一根小手指和動人的歌聲換取了兩條人類的尾巴。天啊，兩條尾巴有什麼好，我的小人魚，我的漢斯就該是一條尾巴的！而且，他變得沒有鱗片和觸須，牙齒也變得缺乏威力，完全失卻了人魚的驕傲，手臂也變得那麼粗，那麼……天啊！我的漢斯！”
    孟夏接過石板，“我的漢斯似乎變成了那種兩條腿的魚類小時候的樣兒？他居然在陸地上被一條剝了皮的雌性兩腳魚襲擊……而他心愛的陸地上的王子卻要與鄰國的公主結婚了。漢斯傷心欲絕，從來不流淚的我的小人魚，居然流下了眼淚。這以後我們很多年沒聯係，他沒回來找我們。失去歌聲的人魚太可悲了，或許是倔強和心裏的火焰使我的漢斯不願回頭。但是，如果你回頭，寶貝兒，媽媽就在你身後……”
    謝爾頓先生繼續讀：“海中巫女預言我的孩子的一生將窮困潦倒，永不得誌。隻有他那個一生的故事會成為他的童話中最著名的篇章。是的，他成為了預言家，也是流浪者。”然後將石板遞給華爾納女士。
    華爾納女士深吸了口氣，將轉到手中的石板遞給夏爾，“我讀不下去。”
    夏爾又傳給艾倫，最後傳到我手中——
    我念道：“……不要與人類做朋友，那種可惡的兩條尾巴的魚類。這些我全部交由我曾經認作姐姐的那條兩條尾巴的魚來刻寫，然後逼迫她吃下我們的草，我們的秘密得以保存，這個秘密就是我一生的秘密，也是我的漢斯一生的秘密！今後，也將是她一生的秘密！”
    最後是一段數字與符號。我將它轉給教授和博士，他們共同看起來。1X，U，2，7，C……這是——一段基因密碼。蛋白質，核糖核酸，核苷酸，鳥嘧啶，染色體……
    “這個……”博士的手顫抖起來。
    教授高呼著：“我好像是物理史上發現了限定單位的人！”
    這是什麼意思呢？就是16度到24度，並不是16到16。1到慢慢到24的。就比如說我們存錢到銀行，我們無法存一分錢以下的單位，也就是說所有物理量都是根據單位來排放的。這打破了一位學者一個非常有名的悖論。賽馬運動員跑不過一隻烏龜。那個悖論是這樣：烏龜比賽馬運動員多走了1000米，那麼一個小時後，烏龜多走了100米，賽馬運動員走了800米，那麼他們隻能無限接近，因為雙方都是運動著的。但是這個悖論沒有考慮到變量，因為限定單位的提出，打破了無限接近悖論，證明不是無限接近，而是可以超越的！這是物理史上一個很有意思的發現！偉大嗎？非常偉大！再此之前無人可以證明，即使他們知道無限接近不可能。
    也即是說，教授和博士如果能將這塊石板上的密碼順序破解，那麼我們人魚小組的生物學教授和博士在生物學上無疑取得了發現限定單位的偉人在物理史上的高度！
    假使這段密碼是安徒生的基因遺傳密碼。隻是假設。
    人類基因體密碼在20世紀曾被人提出。
    1959年三聯體密碼的猜想被尼倫伯格等人用實驗證實。實驗證明了mRNA上的密碼是奇數的三聯體，因為隻有奇數的三聯體才能形成交互的二個密碼。並之後通過不斷推論破譯了密碼子。便是——DNA螺旋體。
    但，確實還沒有人記錄過人魚的基因遺傳密碼。假設該密碼與人類的密碼子具有相通性則……（因為幾乎所有的生物都使用同樣的遺傳密碼，稱為標準遺傳密碼；即使是非細胞結構的病毒，它們也是使用標準遺傳密碼。但是實驗證明：也有少數生物是不同的，那麼，人魚會不會就是這樣的生物呢？）
    為什麼身為一個母親，要將兒子的基因遺傳密碼記錄下來呢？非是對人類的仇恨那麼簡單吧……它是希望有人能發現，發現這個毀滅性的秘密。如若將這個秘密帶到陸地上，無疑是會引起生物學術界一場毀滅性的波動的！
    看著教授與博士貪婪的看著那塊魚尾狀石板的眼神，猛然，有什麼呼之欲出。那位母親是愛著自己的孩子的，但它這麼做卻是出於對自己種族與人類種族的共同仇恨……而不是單純的記錄吧。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它成功了。在好幾個世紀以後的今天，我幾乎可以預見由這塊石板引發的戰爭將波動整個大陸與海洋世界！這將是一場戰爭的起點。假如人類與人魚的戰爭爆發的話……那麼——我忽然感到全身發冷。好像溫度降到了攝氏零度以下。那是可以使水結冰的溫度。
    深海裏真的非常冷，我抑製不住的打了個噴嚏，吸了吸鼻子。不好，有點——感冒了。當然，我吸入的不光是海水，還有零星的氧氣。人魚的科技，那段記錄，魚母親的良苦用心，人魚真是智慧生物啊！我感慨。它為什麼讓一個人類把這個記錄下來，顯然，人魚是不屑於學習人類的語言的，因此幾乎沒有人魚會注意到這塊石板，尤其它又在一個關著人類的‘房子’裏。那麼，人魚的語言是怎樣的？我充滿了向往和好奇。
    它們的文明程度和人類一樣嗎？顯然，是一樣的，甚至超越了人類文明。當然，我這個想法是驚世駭俗的了，是不會被教授和博士所承認的。而且，那些人魚那麼醜。瞧，海的女兒，兒子們不就是一群醜人魚嗎？
    “趙剛，”博士難得稱呼我全名，顯然事情很重要，“你將這些基因遺傳密碼的前30位背出來，我們這裏有些人，正好可以分工合作。因為如果帶出去的話，就算人魚一族看不懂這些文字，也應該懂得這個機密的遺傳密碼。我想，人魚一族裏應該有和你我同樣的學者，雖然，”他又說，“生物學造詣方麵未必比得過我們人類的科學研究者！”
    我看著他洋洋自得的樣子，感到無語：……
    我必須小心克製自己，以防一不小心笑出聲來或再打一個噴嚏。口鼻進水的滋味可真難受啊！尤其在我的鼻子隱隱發痛的情況下，我幾乎感到頭一塊兒痛了。不過我還是將那段密碼的前30位乖乖背了下來，我知道有這段密碼我們人類的生物學將有一個大長進，甚至可以製造出人魚！有必要把它們背下來嗎？很有必要。要是回到陸地上的話，那將成為我們人魚小組記錄的輝煌一筆！而且，也將成為我回到異生物圈養基地的工作業績之一。
    莉莉絲老太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其實，有一點，我想你們不知道。”她說，“人魚是災難！你們不能將那段基因密碼帶回去！這是對我們人類的犯罪！”
    教授撫慰自己的老朋友，邊調侃的：“喲，莉莉絲，不想著錢了？”
    莉莉絲老太臉一紅，“老太婆我偶爾也會上升到一個高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