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涼，你知道嗎？原來黑和白都不是人類！”紀梧在卿涼耳邊輕聲說道。“聽其他同學說，他們是兔妖。”
    “嗯。”
    “欸？！你不驚訝麼？”
    “嗯。”不驚訝，因為早就知道了。
    “真沒勁。”紀梧不滿地坐下。“我還以為你會嚇得跳起來呢。”
    卿涼抿嘴笑了笑，向紀桐的方向看去——她正在安靜地預習書本，似乎是發覺卿涼在看她，轉過頭對卿涼揚起一個微笑。目光也是有溫度的。
    紀桐因為平常都不說話，總會讓人很容易忽略她的存在。但在關鍵時刻總會出現解決問題。相比紀梧……
    卿涼回過頭看向紀梧，她正和身旁的一個女孩討論黑和白的事，現在正興奮地大叫著。
    “看，他們來了哦！”
    黑和白一前一後走進教室，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喂。”紀梧拍拍黑的肩，問道。“你們真的是兔妖嗎？”
    黑轉過頭來，瞪了她一眼，然後拉開書包的鏈子，一邊整理書包一邊問著。“誰告訴你的？”
    紀梧朝第二列的最後一個位置看了過去，回答說：“是那個正在看書的男孩。就是戴著帽子的那個，他一直低著頭，我連他的臉都沒有看到過。”
    黑看了看那個男孩，皺了皺眉。
    “他還說，兔妖有很多種。其中屬白兔最高貴，黑兔為最低賤。他懂得真多……哦，對了，你和白是哪一種兔子呢？”紀梧抬頭打量著黑的黑發和黑眸。
    卿涼也向紀梧那邊看去。
    “對呀對呀，你是什麼兔子？黑色的眼睛呢……是哪一種呢……”“那白應該就是白兔！我家養過白兔子的，白發和紅眼睛嘛。”“黑不是白兔，他沒有紅眼睛。”“哇！白是最高貴的耶！”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包圍住黑和白。白窘迫地坐著，卻沒有像以前一樣求助於黑的意思。
    黑的眼中閃過一絲惱怒，啪地站起身，大步走出了教室。
    “欸？就這麼走了，我還不知道他是哪一種兔子呢……”紀梧小聲嘀咕著，失望地趴在桌子上。卻看見身後的卿涼也站了起來，向門外跑去，白色的裙擺隨風飄動，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紀梧的視線中。
    “奇怪的大家……”紀梧看向紀桐。“紀桐，你說呢？”
    “嗯……”紀桐的目光還停留在半開著的教室的木門上，輕輕應了一聲。
    “連你也這麼奇怪。”
    為什麼要追出來呢？卿涼呼呼地喘著氣，雙手扶著一棵合歡樹，看著前麵穿得一身黑的男孩用力地將拳頭砸向另一棵合歡樹。
    為什麼要追出來呢？或許是覺得黑很可憐，或許是想像紀桐那樣，或許，自己追到這裏來，隻是想追而已。
    又或許是因為……“他是黑兔。”“黑兔為最低賤。”
    黑舔了舔拳頭上的血，慢慢地蹲下，樹皮摩擦著皮膚，劃下一道長長的血跡。他一遍一遍地在心裏問——
    為什麼他是黑兔？
    因為是黑兔，從出生起就備嚐父母、親戚們的冷眼，整天把他當做奴隸似的使喚。因為是黑兔，從來沒有同伴，他們都不願和他站在一起，從小到大一直是孤獨一人。因為是黑兔，別人總會對他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一對白兔夫妻怎麼會生出這般賤種。
    為什麼他是白兔？
    因為是白兔，一出生就受到父母百般嗬護，親戚們總愛往他口袋塞一把糖，親昵地捏著他的臉。因為是白兔，總會有兔子主動和他玩，甚至討好、巴結。因為是白兔，他享受了一切他不能享受的。為何隻因毛色和瞳色不同，待遇就成個天上地下？
    上天如此不公！他恨白，恨他的父母親戚，他恨一切白兔，一切黑兔。
    他恨他自己。
    黑在合歡樹下低聲訴說著，卻沒有注意到一旁的卿涼。
    當他終於發現並緩緩轉過頭去的時候，他看見卿涼的眼中滿是震驚和深深的同情。和那些兔子一樣的眼神讓他感到惡心。“你都聽到了？”黑問道。
    卿涼點點頭，張了張嘴想安慰，卻怎麼也想不出一句安慰的話語。她隻好一言不發地站在合歡樹旁，直直地看著遠處的黑。
    “很可笑吧……我。”黑看著自己滿是傷痕的手，自嘲地笑笑。“黑兔一生下來就是奴隸，我也一樣。”
    “不。”卿涼搖頭，不，不是的。“喜歡黑兔。”
    黑緩緩垂下手，看向卿涼。
    “呃……”卿涼連連擺手，解釋道。“比白兔更喜歡。”
    黑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卿涼還在絞盡腦汁地想著怎麼解釋，最後發現反而會越解釋越亂，於是幹脆睜著淡綠色的眸子望著黑不說話。
    “今天的事，不許說出去。”黑往教學樓的方向走了幾步，然後回過頭來，對愣在那裏的卿涼說：“不回教室嗎？”
    “嗯。”卿涼跟在黑的身後，輕聲地笑了。
    教學樓四層的走廊上，一雙淡金色的眼睛正注視著這一切。
    “任務完成了麼？夜。”
    “也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