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小短篇 007這次,我找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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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我找不到你了
“再見。”
女子的笑容還是像平時一樣,衝著赫在招了招手,微笑著,道別。
很熟悉,也很平常的畫麵,赫在卻驚醒。
牆上的時鍾顯示,還不到淩晨五點鍾。
赫在爬起來,去了趟洗手間,迷糊著,繼續去睡了。
一個夢罷了,夢裏的那個女子是赫在的校友,似乎沒有什麼交集,赫在才懶得為這種事情費腦子想,趴回床上繼續睡。
赫在是初三的學生。學習成績像蝴蝶,上下飛著,像他這樣的學生,或許是沒天份,又或許隻是貪玩不喜歡學習。前者算是先天,雖然勤奮不能完全補充天份,至少是有點作用的。
不過,赫在屬於後者。他不是沒天份,而是不喜歡學習,也沒興趣學習。
對待赫在這樣的孩子,最簡單也是最直接有效的辦法,就是請家教。再實際點的方式,而且效果更為明顯的,那就是去帶班老師開的私人補習班去補課。
於是,赫在被父母送去了補課。
赫在痛恨補課,一個不喜歡學習的孩子,讓他去補課,這對他來說,是一種折磨。更何況,從周一到周六麵對的撲克臉老師,周日繼續麵對,他死得心都有了。
認識冉然,並不算是特別的奇遇。都在同一個撲克臉老師開的補習班裏補課,想不認識誰都困難。
撲克臉老師的愛人也是老師,在同一所學校。
這對夫婦是“絕配”,一個教數學,一個教英語。
赫在是撲克臉老師班裏的學生,冉然是他愛人班裏的學生。
冉然很瘦,個子也很高。細細長長的脖子,還有細細長長的手,總讓赫在有種覺得她是冰冷的感覺。
為什麼看到細長的手和脖子會有這樣的想法?
赫在認真思考過,後來認定冉然眼睛長得不好看,眼白太重。
兩者似乎沒有聯係,但是赫在就是那樣認定了。於是,赫在對冉然的印象一般了。
冉然對赫在很好。每周補課幫赫在占一個位置。
撲克臉夫妻很小氣,補課的地方是在自己家裏,晚一點過去的學生,隻能搬個小板凳坐著,幾個人擠一張長條桌子很不舒服。而早去的,有可能搶到一把椅子,或者那種帶桌子的椅子。
赫在是那種連正常上課都卡時間才過去的人,補課更是去得晚。
冉然每次都幫赫在占一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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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在很長時間沒有去補課了。更多的時間,赫在和同學們一起去玩,找很多理由請假。
冉然喊“李赫在”的時候,聲音很小。
如果不是旁邊晟敏“踢”了赫在一腳,赫在都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叫他。
赫在不是第一次在校園裏碰見冉然,不過是第一次和冉然在校園裏說話。
赫在並不是不喜歡太多話,不過是在熟的圈子裏,話才特別多。可惜,冉然不屬於他認為熟的圈子裏。
“李赫在,你很長時間沒去上課了。”冉然的聲音並不大,還是輕輕細細的。
赫在除了不喜歡冉然細細長長的脖子和手外,同樣不喜歡她的眼睛和聲音。
這樣的話,似乎赫在沒有喜歡冉然的地方。
事實上確實如此,特別是冉然在校內第一次和他打招呼,竟然講他“很長時間沒去上課”這種完全讓他失去興趣的話題。
“嗯,知道了,我初中考試結束後,過去上課。”赫在應付了一句,轉身便走,幾乎都沒有回頭。
晟敏回過頭,衝著冉然笑了笑。眼神裏,滿是同情。
冉然就那樣站著,看著赫在和晟敏消失在她的視線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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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試結束了,赫在的成績很不理想。
準確的說,撲克臉老師約見了赫在的家長,告訴他們,赫在這樣的成績根本連最差的學校都考不上的,隻能讀職高或者技校。
赫在父母急了,為赫在請了專職家教,還逼著赫在繼續去補課。
於是,赫在無可奈何去補課了。
晟敏和赫在一樣,成績單出來後,也被家長送去補課。
赫在看到有晟敏,還覺得平衡一些,至少補課的時候,有人陪他玩。
冉然還是幫赫在占座,一個是給赫在,一個給晟敏,然後她自己去坐小板凳。
每周如此。
無功受祿,晟敏有些坐不住了,悄悄問赫在,是不是能接受冉然?
赫在沒回答,看了不遠處冉然一眼。細細長長的手,正在寫著什麼,脖子從側麵看,並沒有那麼太細長,側臉還有些小家碧玉輪廓。
鬼使神差,模擬考試後,赫在約了冉然,去公園玩。
其實,那天有很多人都過去了,加起來差不多有十幾個人,大多是赫在的同班同學,隻有冉然是鄰班的。
這似乎已經說明了問題。
赫在沒有說出來,也沒有肯定,也沒有承認。連他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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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試結束後,赫在去外地旅遊玩了一圈。
冉然報了一個補習班,據說是提高學習高一功課的。
赫在心裏小小鄙視了一下冉然,然後也過去上課了。
赫在父母很高興,兒子突然變得愛學習,父母還誇赫在懂事了。
赫在懶得和父母解釋,他也不敢解釋,總不能告訴父母,他早戀的事情吧!
冉然每天從城西坐公交,去城東赫在家附近小區等著,然後兩個人一起再坐車繞到市中心上課。
赫在走路很快,直直向前衝。
冉然一路小碎步,有時候跑幾步緊緊跟著。
到了補課學校門前,赫在才會回頭,看著滿頭大汗的冉然,笑到牙齒都露出來。
------------------------------------------------------高中和初中沒有太大的區別。對於赫在這種不喜歡學習,依靠交某種費用才進入高中的學生來說,真是沒有區別。冉然的成績在年級可以排到前十,這點,赫在“鄙視”過後,有些小小的驕傲。赫在的體育天份,在高中為他贏得了很高的人氣。那個四眼老師,雖然不喜歡赫在,但是在運動會到來的時候,還是衝赫在笑得快把眼鏡掉地上了。“他如果沒有眼鏡,兩眼珠子直接落地了。”赫在告訴冉然,他沒興趣參加運動會。赫在還是去參加運動會了,沒特別的理由,哪個學生敢不聽老師的話!冉然在場下拚命喊著加油,她和赫在不是一個班,她隻能喊加油。短跑、跳遠、跳高、標槍,有李赫在參加的項目,第一名是絲毫沒有任何爭議的。運動會上,還舉辦了足球和藍球比賽。赫在再次展示了他的天份和能力。冉然興奮的滿臉通紅。赫在滿頭大汗,擦拭著頭發,遠遠衝著冉然笑了,牙齒全部露了出來,很白。冉然記得那種感覺,像陽光下的水晶一樣。-------------------------------------------------------------------------------其實,誰也沒有說分手。就算,兩個人都沒有說過在一起。赫在走在前麵,速度很快,直直的,像一隻箭,或許,更像運動場上,他投出去的標槍。冉然跟在他的身後,始終是他回頭就可以看到的視線範圍。隻是,這一次,李赫在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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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那年,全體假期補課。
學校卻要維修,據說是加固的,用來抗震的。
補課的學校,居然是赫在的初中所在的學校。
赫在莫名有些恍惚,猛得回頭,冉然期期艾艾地站在他身後,還是他的視線範圍。
“真是的,怎麼總能看到你?”赫在冷了臉。
冉然像犯了錯,低了頭。
赫在往前走幾步,冉然還是不遠處,慢慢跟著走著。
赫在回頭看了一眼,冉然低頭的樣子,短短的頭發被風吹起,像極了當年。
不過兩年的光景,赫在學會了用“當年”來形容過去。
赫在再次找了很多理由,沒有去補課。
冉然到處去找赫在,終於在一家網吧找到,正在玩遊戲的赫在。
“李赫在,你很長時間沒去補課了。”
很熟悉的對白,沒錯,初中的時候,也是這樣子。
赫在對冉然的討厭,更多了內容。除了她細細長長的脖子和手,除了她的眼睛和聲音,增加了她總是要求學習內容。
或許,赫在一直最介意的,是這個吧。赫在骨子裏,自尊和自卑一直在打比賽,無法控製的局麵。
“晚上別回去了,跟我出去住,我會回去上課。”赫在隻想讓冉然離開,想嚇嚇她。
冉然點了頭,繼續站在赫在身邊等著。
赫在的手有點抖,動真格的,他不是沒想到,但他沒那個膽子。
學校附近有些小的錄像廳,隔著一排排的小屋。
赫在是這裏的常客。
冉然緊張地跟著赫在,本能地拉著赫在的胳膊。
老板娘那曖昧不清的眼神,旁邊小屋裏的動靜,那台快退役的電視顯示的畫麵。
冉然閉了眼睛,主動抱上了赫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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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在真的繼續回來上課了。
冉然還是跟著他。
幾乎所有的人都在嘲笑,冉然在倒貼。
甚至,還有人在學校,公開調戲冉然,扯著冉然的衣服不放手。
赫在沒說話,一副沒看到的表情。
冉然的表情黯然下去。
晟敏看不下去,一拳打在所謂“大哥”臉上。
晟敏的父母一個在法院工作,一個在紀檢委工作,屬於高幹子弟,學校也好,學生也好,多少留些麵子。事情才算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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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在,喜歡我嗎?”
“你吃錯藥了?”
冉然笑了笑,低著頭,繼續在赫在身後,慢慢走著。
赫在家的小區在眼前了,每次陪赫在走到這裏,然後再坐公交回家。整個相當於繞地個城市,冉然習慣了。
“赫在,再見。”
“知道了。”
赫在大步流星,手在背後揮了揮,沒有回頭看。
如果當時,赫在回頭,或許,所有的事情,都不會發生了吧?
“赫在,再見,再見啊。”
赫在又開始做夢,夢到初中的時候,冉然問他什麼時候去補課?要幫他占座位的事情。
赫在從夢裏醒來,一陣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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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補課,你也要去學校?”
赫在聽到父母問了,他好像回答了,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說。
赫在隻有一個念頭,馬上去學校。他無法解釋,自己突然的這種想法,到底是為了什麼,隻是覺得朐口堵得很難受,似乎上帝在告訴他,去學校。
赫在騎著自行車,飛快地蹬著。
赫在到了學校,把自行車停好,在身邊保留了車位,習慣性回頭,才想起來,今天不用補課,冉然不會跟著他。
赫在開始疑惑,他莫名其妙地大清早,跑來學校做什麼?剛才的狀態就像被催眠一樣。
似乎有警車的聲音,赫在反映過來,不由自主地向著聲音源方麵走去。
“然!”赫在聽到了自己的聲音,然後失去了意識。
那個倒在地上的女孩子,是冉然。
他的冉然,那細細長長的手指,輕輕壓在水泥地上。
冉然死了。
程序式的處理,學生之間的謠言。
有人說,學校太過於嚴格的管理,導致學生壓力太大,於是針對教育問題,還有不少人發表了觀點,新聞也報道了。
有人說,這個學生學習成績特別好,最近考試成績不理想,心理脆弱,才選擇輕生。於是,還是教育問題。
但是,沒過多久,這些就不再有人關注。
教育問題,不是一天、兩天,一個人,兩個人,一件事情可以解決,或者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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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赫在還是習慣快速著,一個人。
習慣性回頭,身邊已經沒有了那個人。
“冉然,這次,我真的找不到你了。”
站在空空的操場上,李赫在淚落如雨。
最終,自卑戰勝了這場沒有火藥的戰爭。
他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