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剛扭了一下身體，就聽見輕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醒了？”是宿輕。
    我隻得幹笑了兩下：“唉，你看我，幾年沒怎麼動，連走兩步路都會體力不支了。”宿輕抿著唇，弄得我又是一陣尷尬。
    剛打算換個話題緩和肅穆的氛圍，宿輕就開口了：“腳踝……怎麼回事？”我低頭望了望，幹涸的血跡凝固在了腳上，鐵鏈上冒出的鐵刺依然深深的紮在血肉裏麵，雖然不再流血，但也顯得我格外狼狽。
    於是又不得不扯了另一個我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大概是長肉了吧，腳鏈估計著是有些小，所以紮著皮膚了，沒什麼大事。”天知道我幾百年沒進過食了，哪裏會長什麼肉！
    “哎，宿輕你呢，怎麼帶了一身傷回來？”估計是倦了，宿輕沒再追問這件事“別提了，從北海回來的路上我正罵著那個該死的負你的混蛋，就出現一個男的，二話不說上來給我身體戳了幾個洞！”
    我幹咳了兩聲，決定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擺出我自認為很天真的表情問：“哦？你去北海做什麼？”
    宿輕愣了愣，隨即又緩了一口氣，想必是找到了敷衍我的理由：“哦，我去找冰骨盒的，喏。”說完遞給我一個透明的長方形盒子，約摸隻有20厘米長。不大，但很精致。
    隨手擺弄著盒子，發現盒子裏似乎還裝著什麼東西，卻看不真切，隻好問宿輕：“裏麵裝的是什麼？”
    “哦，裏麵啊……人魚淚，給你解封用的。”
    這次換我愣住了，人魚淚……不是很珍貴的東西麼？因為人魚一族極少在人前流淚，所以人魚淚縱然作用很大，但是卻異常稀有。
    “人魚淚……是默禮桉留下的？”
    “是，用它解了你的封印之後你就可以讓默禮桉活……”我打斷她，“不會的。”
    “什麼意思？”宿輕看著我一步一步挪回海岸。身後跟著永遠不變的兩串長長的鐵鏈。抖動發出“嘩啦”的刺耳響聲。
    “我不會解開封印，也不會離開這裏，”宿輕剛要開口，我又接著說：“但我會救她。”
    我看了看手裏的水晶盒：“作為代價，人魚淚歸我。”
    次日，我遊進深海之淵，祭祀台前，宿輕想要跟著去，我卻把她丟在海岸上，獨自下去。
    然而，我再次上岸的時候，死死咬著嘴唇，通過平靜的海麵，我看見了我蒼白的臉。
    看見我，宿輕立刻從沙灘上起身，抖抖背，雙翼破背而出，輕輕扇動著，飛過來扶住我。
    對，宿輕背後扇動著的，是雙翼。
    連她自己也一愣。
    她看著我。
    我心裏默默地歎了一口氣，這也是我將必須解釋的東西。
    但是現在我和宿輕所麵臨的，是另一個更加嚴峻的現實。
    “宿輕，這雙翼我以後再跟你解釋，現在，你冷靜一下，聽我說，”我在她麵前站定：“我並沒有找到默禮桉的靈魂，但她的肉體的的確確是在我們麵前消失的。那麼，我的猜測是：她的靈魂已經被人弄走了。”
    宿輕的臉“唰”地變為慘白：“會……是誰？”
    或許是人魚穀的什麼族人，或許是默禮桉的仇人恩人，也或許是四海八荒之中為了提高修為的小妖……可能性太多太多，我們根本無從下手，而我和宿輕對默禮桉的過去……了解甚少。
    但在這種時候，我摸出腰間的水晶盒，記掛起另一個人。
    夜晚，宿輕打算縮回貝殼裏睡一晚，我瞞著她，去了迦爾葬。
    我身上封印的限製是我隻能在人魚穀一帶的海域，包括海岸至迦爾葬的區域活動，身後的鐵鏈會長會短，隻要我沒越過這個範圍，它永遠都是正好的長度。
    其實我非常清楚，它隻是用來檢測我行蹤的一個工具而已。
    包括這次。
    我去迦爾葬，他立刻知道。
    然後送了我一份大大的驚喜，盡管這驚喜我完全不想要。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