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刹外，本該是波瀾不驚的平和。此刻卻風起雲湧，一片肅殺，“汝為何殺生！”僧人不再是平淡無波的語氣，而是帶著壓抑的怒火。
    瀲灩依舊紅妝一身，仰著頭，眉目中皆是無懼：“他們該死，我殺的都是該死的人。”
    “他們有罪，自當有國法懲處。汝是妖，殺生便是罪孽！”僧人手掌凝氣蓄勢待發，“汝現在殺人，用的是這個理由；將來殺一百個人，一千個人，也會用這個理由！吾早該明白，妖隻能是妖，怎會改了本質！”
    “你要收我？”女子眉間深鎖，一時不敢相信。
    僧人高舉的手掌劃下，銳利掌風破開空氣，月銀色僧袍一角飄然落地。不加收斂的宏大佛氣，陡然自全身擴散而出，眼見下一掌便是要朝瀲灩打下。
    瀲灩的眼神，安靜的看著他，注視他痛苦的神情，平靜的說：“大師不想知道緣由麼？還是在大師心裏，我本來就該是殺人無數，不分緣由的人？若大師是這麼認為瀲灩的，瀲灩無話可說。”
    僧人聞言稍稍壓抑心中的怒火，目光恢複原有的平靜，冷漠的看著女子，“汝的緣由無非便是提及前塵往事，可往事已去，放下執念吧。”
    放下執念吧……
    放下吧……
    女子忽然大笑起來，“你要我放下？百年已過，你卻要我放下。嗬，我做不到！若要放手，除非我灰飛煙滅。”
    若不見來時路，若愛得辛苦。若不懂付出，若執迷不悟，若得失都化作虛無。荏苒世途浮沉主，逝不可挽光陰誤。回首人難顧，三千水覆，望不盡萬丈紅塵路……
    站在風中的女子，身形看似越發羸弱，可是她一動不動，目光一片迷茫之色。仿佛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外物再也幹擾不到她什麼。
    這般逞強的模樣，竟讓僧人下不了手，年輕俊朗的麵容上有了一絲動容，“今日吾不再與汝追究，但倘若有下次，吾定當饒不了你。”
    女子聞言，慢慢緩過神來，卻仍是一動不動。直到僧人轉過身提步欲離的那一刻，“大師，這隻玉鐲你可還記得？”
    僧人轉頭，女子抬起的手腕上還是初見時的那隻玉鐲。僧人的眼中看不到一絲波瀾，“吾不記得。”
    “還給你，這是你送我的，我從不曾摘下。”
    僧人微微有些疑惑。
    “這已不屬於吾，汝拿回去罷。”
    “它仍舊屬於你。瀲灩希望有一天，它能經由大師之手，從新回到我的手腕上。若是大師實在嫌棄，就請大師，丟了它。”女子的目光很堅定，僧人不收她便不走，“大師還記得我們的賭約麼，若是不怕，為何不接？”
    僧人輕歎了口氣，手一揚，鐲子穩穩地落在他掌心，“緣分都是命中注定的。若是無緣的話，自然會擦肩而過、對麵不識。或者如同世間那些癡男怨女，即使苦苦糾纏，也終究沒有結果。”
    “瀲灩不信命！以前不信，如今不信，往後也不會信。”女子嘲諷的笑開，“大師修為頗高，可否看出我的真身？”
    僧人搖頭，“吾亦好奇，吾自問可洞悉世間一切，卻唯獨看不出汝的。”
    “哈哈哈哈”，僧人的回答惹來女子一陣狂笑，“看不出？你當然看不出！
    因為我沒有所謂的真身。”
    這回換成僧人震驚了，沒有真身的妖意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