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清明，城東郊外遠遠望去一片煙熏火燎，三裏外都能聞到錫箔紙的檀香味。夜半，四下無人，百鬼夜行，群魔亂舞。
    城外，風刮樹葉沙沙作響，一道紅影一晃而過直奔城門，直到停在一家大戶人家門口，來人抬頭，恰恰看見她略帶嘲諷的笑意和半張驚豔絕倫的側臉。
    城內勢力最大的莫屬張員外家，祖父一輩在朝當官，更有女眷進宮成妃，連帶著整個張家也飛黃騰達起來。公子爺們平日裏為虎作倀，連府中家丁都是明目張膽的欺壓百姓。
    記得白日裏，城郊小道上三三兩兩地走來幾個身穿白色孝服的男女，有的打著招靈幡，有的沿路灑紙錢。走在最前麵的年輕女人手捧靈位哭得傷心欲絕，不得不靠人攙扶著走。
    斷斷續續地聽到人們的勸慰聲，別傷心了，想想肚子裏的孩子。女人隻是哭，哭聲哀怨得如同在半空中扭曲消散的青煙。
    瀲灩坐在高高的城牆之上，風吹的紅裳獵獵作響。看著這行人慢慢地消失，那婦人的丈夫便是被張員外家的家丁活活打死的，隻因為張家的少爺看上了那婦人的美貌。
    紅衣女子鼻尖輕哼一聲，目光冷冷的掃向熱鬧的廳堂，一步一步走向燈火通明處，沒有人看見她是怎麼進來的，直到她踏進門的一瞬，廳堂中所有人的目光一時間全部集中在她的身上，有嫉妒有饞涎也有詫異。直到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你是何人？如何進來的？”坐在廳堂正位的中年人看不到一絲老態龍鍾的模樣，說話間雙眸犀利的看向瀲灩。
    “你當然不認得我，可是我認得你，還有你、你、你。”女子隨意抬手指向張家大少、張家二少、大少的正室。目光微波粼粼，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手指指向張家大少，“隆慶五年，十一月，你，調戲賣酒劉爹爹的女兒劉氏，其女不堪重辱當夜投湖自盡。隆慶五年，十二月，你迷奸王尚書剛及笄之女，反而動用家族勢力反告王氏，昏君下旨將王氏一家處以極刑。還有隆慶六年的蘇夫人上吊自盡等。”
    全然無視張家大少慘白的臉色，女子手指一揚又指向張家二少，“隆慶六年，江淮一帶澇災，朝廷下撥救急之糧百擔，白銀萬兩，而你，因一己私欲全數私吞。那年江淮死傷慘重，無數人是被活活餓死的。還記得當時最大的鹽商盛氏世家麼，就因為你二少爺的貪心，竟雇傭殺手將盛家一夜之間殺的幹幹淨淨，末了還一把大火燒得連渣都不剩，你可知當時盛家最小的孩童不過三歲？”
    “還有你，大夫人~好一個賢良淑德溫文爾雅的婦道人家，你下毒毒害婆婆的時候可有想到過房間內還有一人？你與二少私下的交情你丈夫可知？哈哈，人在做可別忘了天在看。”
    女子每說完一句話，每個人臉上的表情便多一份顏色，好不精彩。大少爺竟是被扣了綠帽子，臉色是又紅又白又青的。
    婦人的惡毒心腸被揭穿，脫下了平日裏淑女的模樣，“哪來的賤婢敢在這胡說八道！？你給我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