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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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闌,人靜。
一爐香,青煙繚繚。
一盤棋,此局未了。
兩個人,默對中宵。
謝夕玦撥弄著手中的棋子,臨窗而坐。對麵的中年人偶抬眼望去,隻見廣袖博裾,玉帶當風,麵上神色便不覺放緩了些。
——任誰見到這般人物,也是不願冷眼相待的。更何況兩人。。。。。。
“夤夜前來,可有要事相商?”謝夕玦拈起一枚白棋,流連許久方落棋於上,雙眼尚自盯著棋盤,長眉略緊,隻如此溫聲道。話言雖是問詢,語氣卻是萬分肯定了。三分疏離,七分冷淡。
那人也不惱,手中兀自把玩著幾枚黑曜石所製棋子,朗聲笑道:“無妨,你我二人許久不見,這局了畢再行商議也可。”
“也好。”漫不經心的答複,也不知究竟是聽到還是未曾,卻讓人憑空生出一分本該如此之感。沉沉的檀香縷縷繞梁,謝夕玦抬眼略瞥一眼相對博弈之人,隨即目光落在嫋嫋輕煙上,一時卻是想起方去的幾月,深色的眸子裏微微揚起一許笑意,唇角也便勾起幾分豐渺的弧度,轉瞬而過,竟似驟雪倏停一刹芳華,雨過天青重重淋漓,中年人因這弧度愣愣片刻,香煙於簷角凝凝片刻即散,待他再追其欲溯之時,偏又是什麼也不得見了。
無奈轉眼,恰對上謝夕玦戲謔的眸子,並不言語,重又看向棋盤,卻已是輸的徹底了。
“怎生驚動了你?”謝夕玦偏首看一眼窗外天色,這才緩緩道,“已是三更,這時辰能讓你從內宮出來的事,並不多。”
“是不多。”中年男子沉默半響,“你是例外。”
謝夕玦低著眸,顰起的眉間略傳出幾分不虞之意,卻也並未再說什麼,隻是起身在窗邊站定,望著禁城內夜色闌珊。
中年男人方才似是見他有幾分倦怠意味,再瞧他如今模樣,便知他是在送客了。也不矯情,拂袖而去。走至門邊,恰聽見身後傳來謝夕玦的聲音,雖猶自糅雜著少許疲憊,卻也如春風初起,溫煦和安:“往後,莫再如此行事。三更已是宵禁,身為人君,更需以身作則。又遑論夜半出行離出皇宮,其間危機四伏,務必小心謹慎才是。聖上心意,微臣心領即可,何必親身帶至?”
“夕兒,你尚不肯。。。。。。諒解我麼?”中年男子,當今聖上謝無央,神色稍黯,語氣也不似往日淩厲果決。
“無甚不肯諒解,隻是微臣。。。。。。”謝夕玦想說什麼,終究隻是微歎一聲,道:“天色已晚,聖上請回罷。”
“莫要辜負微臣一心扶持的,萬裏江山。”
謝無央無奈,轉身離去,臨出門時麵上陡然一肅,便又是白日朝堂所見的明君聖主,判法理綱,君臨天下。
謝夕玦低首看向長街,謝無央的坐攆已是向著內城行去,心中浮沉著些慨歎的情緒。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不知有多少凡俗世人,為這明黃冠冕龍袍加身不惜謀權弄利,家破人亡。可為何,到了自己這廂。。。。。。
“這身皇袍,為何到他之處,卻成了避之不及尤甚蛇蠍的之魅魍魎?”謝無央端坐龍椅,怒氣磅礴。身邊服侍的太監卻又不知是何人惹得皇上說起這些話,也不曉得是該褒該貶,一時間卻是多少有些沉默。
謝無央自知求不得答複,也是鬱憤之極,就隻著一身便服,和衣悻悻睡去了。
翌日清晨,謝無央起身翻批奏折,忽的看見昨日略過的一張折子翻開平鋪在案幾上,不禁一陣懊惱。這折子本是待謝夕玦歸後欲與他商討一二,不想昨夜謝夕玦狀似匆忙趕馬回京,已是困乏至極。自己卻又因他幾句話亂了心思,竟是將這關乎萬裏河山的大事忘在腦後,實在是。。。。。。
其實這卻也怪不得謝夕玦,自前些日離了解語樓,一路快馬奔行數千裏,縱然謝夕玦身子不弱,畢竟是打小養尊處優慣了,早是倦怠之至,哪裏來的閑心與謝無央討論什麼家國大事春秋鼎盛,見他忘了提也就沒費心思點醒,便是拖到今晨。
謝無央苦笑片刻,也就將此事暫時擱置。
——今日秋試,特許左丞相謝夕玦不必上朝議政,隻在午時三刻後至保和殿,統籌一應事宜即可。
披上龍袍,謝無央稍稍用了些早膳,便自像金鑾殿行去。日前批閱的奏章除擱置的那份外皆是送往內閣改更,謝無央也有些一身輕鬆之覺。
行在禁宮內院中,驀地又想起那份折子,心裏就有幾分憂愁顧慮。
寢宮,微風輕翻開案上的奏貼,其上用極濃的墨汁細細鉤著幾個字。
——解語樓樓主安琅翾,世稱扶瑤公子,欲以解語樓一樓之力,亂江湖,歸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