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54緣起(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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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青話落,安靜的喜堂上,在場的所有親朋好友包括新娘子在內,皆身形一震,而後一片嘩然,忽而又和約好似的,驟然紛紛安靜下來,沉默無聲的堂上,氣氛沉重壓抑,大紅喜堂反而像是一座黑白色調的靈堂,無聲的安靜,悲涼又絕望。
顧長安,你若不答應,明日你那寶貝弟弟顧青便會以謀殺親嫂的罪名在刑場斬首,就連你,也會以包庇罪充軍!
張家小姐的話還在耳邊時時作響,顧長安唯有忍住心底的疼,狠下心腸,隻能無限愧疚的說,“青兒,這一世欠你的,我顧長安來世做牛做馬盡數償還你。”話罷,顧長安“砰!”的一聲跪在顧青麵前,聲音震響喜堂,震碎了顧青早已破碎不堪的心。
顧青突然放聲大笑,笑聲撕心裂肺,肝腸寸斷,笑著笑著,眼淚都流出來了,竟是鮮紅灼目的血色,砸在地上,染成了一朵朵璀璨冰冷的鳶尾花,所有的不甘、憤恨、委屈和失落,此刻都變成森冷的仇恨,恨到蝕骨,“好,好,好,哥哥,既然你我此生無緣,那我願用我今生的壽命詛咒你,我咒你遇到這樣一個人,舍不得、碰不得、放不得,隻能日日夜夜,無休止地獨自想著、念著,生生世世,愛而不得,寡段情緣一世孤苦,直到耗完你的餘生!”
最殘酷的詛咒不過如此,長命百歲,一世孤獨。
顧長安的身形一僵,隻是垂頭輕語,“隻要能讓青兒解恨,哥哥都隨你。”
愛之深,恨之切,親手立下的一個千年毒咒,一段悲涼及至絕望的愛。
顧青哭哭笑笑,瘋瘋癲癲,提著一壇酒,噴著一身酒氣,像一隻無所依傍的孤魂,飄蕩在這清冷淒涼的街頭,不知不覺,竟走到了“南風倌”,腳步踉蹌跌進門檻,舉座的四方恩客都嚇一跳,顧青媚笑道,“今日來者不拒,青兒分文不收!”
夜,漫而綿長,長的無邊無際,南風倌一廂房,淫聲連連,呻嚀不斷,這是一夜冰冷的性愛,沉浸在欲望裏,唯有絕情絕愛的麻木,才是最終的解脫。
次日,小斯來到廂房叫人時,隻發現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顧青死了,死得悄無聲息。
他沒留下任何東西,孤獨的來,孤獨的去,還是一個平常對他有情的恩客,幫他買了一口上好的棺材,葬在城郊一處荒地,隻是淒涼的墳頭,陪他的,唯有那塊木質的碑:青兒之墓。
寥寥一生,四字概括,無名無姓無處出,像一塊水漬,幹了,就什麼也沒有了,連痕跡,都是奢望。
不久,顧長安來了,那時,他在他墳頭,潸然落淚,手撫墓碑,無處話淒涼。
在一個禁欲而冷漠的年代,情愛是罪惡,欲望更是罪惡,滿紙聖人之言,危言聳聽,人心被擠得隻剩下一個角落,隻是他們的愛情,就是一段作繭自縛的感情,變成一隻破繭而出的蝴蝶,而這蝴蝶,注定飛不過滄海。
顧長安日日夜夜守在墳頭,他依舊能清晰得回憶起那年那時,書房裏的一雙人,讀書喝茶,偶爾拌嘴,美好的食物戛然而止,惦念卻永無止盡。
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隻道是尋常。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失去那個人以後,他再也沒有千金一刻的春宵,也沒有了風情月白,花下相偎相訴的良辰美景。
顧長安終因體力不支,倒在墳前。
千年夢,彈指間,往事如水淡如煙
曲已終,人亦散,舊夢初醒已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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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