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和手塚談過之後，妍美就沒那麼糾結了。也問過跡部，青學的實力逐漸變強，冰帝是否有危機感。華麗的跡部表示他帶領的冰帝軍團無懈可擊。作為去年關東準優勝，冰帝確實配得上這份傲氣。不過，國光帶領的青學網球部也不弱。
    至於那天在學校附近的冰淇淋店兩人同進同出，被部分青學的學生看到，關於他們的緋聞在校園流傳。有不畏懼冰山強大氣場的後援團女生大膽詢問，隻換來他淡淡的一句話：就是你們看到的那樣。據說因為這麼一句話，在校園BBS上留言準備上天台排隊的女生越來越多。相比這，高一年段的男生尤其是高一一班的則捶胸頓足為什麼沒有近水樓台先得月，尤其以常陸院杉為甚。
    “學長特麼的太可惡，搶人都搶到高一的來了。不行，打一場吧。”
    “好啊，那我就替我哥揍你一頓。很久沒鬆鬆筋骨了，今天拿你練練手。”雅若活動了一下手腕，笑得奸詐。笑話，想撬牆角，哪兒涼快哪兒去。
    “……楓，班長太可怕了。”剛還豪言壯語的杉躲到楓背後。人家隻是忿忿不平而已，哪裏真的想動手。
    “乖，她嚇唬你的。”楓幫他順毛，眼裏淡淡失落。手塚嗎？是個優秀的存在。輸給這樣的人，心服口服。
    “要真的敢撬牆角，哼……”雅若晃了晃拳頭，“下場自行腦補。”
    “……”作為話題中心人物之一，妍美扶額，你們考慮過當事人的感受嗎？
    關東大賽在緋聞的風波中悄無聲息到來。
    場上正進行的是單打二的比賽，芥川慈郎被不二單方麵壓製。此時兩名少女姍姍來遲，其中高挑的少女一身立領蕾絲襯衫搭一件藍色圓點中長裙，墨色長卷發垂散在肩膀兩側，一派簡潔大方的淑女範。另一名少女身著白色滾邊的粉色格子衫，配上蓬蓬的淺灰色蕾絲裙，俏皮可愛。
    跡部聽到妍美的聲音回眸，眼角餘光瞥見另一抹倩影，不由愣了下，隨即轉過身去，對著她說，“丫頭，這就是你要給我的驚喜，嗯！”
    說著看向她身側正對著他盈盈笑著的人，白衣藍裙襯得她如百合般清雅。定定地盯著她，名字在舌尖徘徊，良久才道，“奈！”語音婉轉低沉帶著磁性。
    妍美一副‘老哥快感謝我吧’的表情，跡部走過去，揉了揉她的頭發，賞了她一個‘幹得不錯’的眼神，抬眸和奈說話。
    妍美見他們倆旁若無人地說話，知趣地躲到青學那邊和雅若作伴。有奈姐姐在，哥哥就不會生氣我給青學加油了。哦也，不得不說自己是天才呀！
    單打二的比賽結束，青學和冰帝的比數為兩勝一平一負。接下來單打一的比賽尤為關鍵。
    “贏的是冰帝，勝的是跡部！……”
    應援團整齊的加油聲混合著女孩子的尖叫聲，整個場地霎時熱鬧起來。跡部打了個響指，脫下外套直接丟向半空。
    妍美之前雖見過這種場景，可現在又親身感受一回，依然咋舌不已。朝手塚看去，他正拿著球拍站在場地中間，靜待哥哥的個人秀結束。身姿如鬆，表情認真的樣子平添幾許魅力。
    兩人走到網前，握拳相擊。
    “玩夠了嗎？”
    “嗯，滿足了。”
    不遠處的安藤奈看他們的互動莞爾一笑。
    跡部以一記漂亮的截殺球打落了手塚的球拍，領先得分。手塚也不甘示弱，瞄準邊角打左右角的斜線球，讓他左右兩邊來回奔跑消耗體力。隨後用手塚鄰域得分，追成平手。
    能將對手的弱點洞察得很透徹的跡部手指放在鼻梁兩側，仰頭大笑，“行啊，手塚，就憑那種手腕。嗯，那個左手手腕在疼吧？”
    “不對，手塚的手肘已經治愈了。”沉不住氣的大石脫口而出，反駁跡部。青學眾人嚇一跳，難以置信地看著大石。大石隻好一五一十地將手塚的情況說了下，包括手肘受傷的由來。
    妍美看著場上的兩人你來我往，一分不讓。手塚揮拍將網球打到哥哥的網前，小球旋轉下落的同時回旋，這是他有名的零式削球。
    “不用客氣，跡部。動真格吧！”
    沉著的聲音一如往昔，好像不管他麵臨怎樣的處境，即使是劣勢也不能讓他退卻一步。國一時麵對學長惡意挑釁時的憤怒，對前任部長殷切期望的堅守，誓要帶領青學網球部走向巔峰。能引起手肘舊傷複發，代表了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他是多麼刻苦的訓練，才能有這麼些了不起的絕招，零式削球，手塚鄰域，也才能立於青學網球部的頂端。實力是一方麵，身為部長，他發現了越前龍馬的網球的缺陷，為了更好地激發他的潛能，在手肘傷愈時立即和他進行了一場比賽，就算代價再大也在所不惜。這樣的人，怎能不讓人打心眼裏佩服，怎能不令人心甘情願地追隨？
    妍美眼角微酸，抿了抿唇，注視著場內的比賽。耳邊傳來幾位學長的對話，隨即，麵色一凜。
    “跡部故意拖長時間比賽。”
    “這場比賽不妙！”
    不二周助睜開冰藍的瞳眸，表情肅穆。其餘人吃驚地看著他。
    大石想了想之前醫生的交代，眉毛糾結成一團，“手塚不能長時間的打球，否則之前的努力就白費了。所以他一開始就發動積極的攻勢。”
    “……跡部和手塚都是全國級的選手”
    “一旦焦急地進攻，就會給對方留下空隙……”
    “造成這種無法速戰速決的狀況，他一開始就瞄準了這點。”大石麵色肅穆，拳頭緊握，青筋都蹦了出來。
    安藤奈看著手塚打過去的吊高球卻被跡部正常地回過來，揚了揚眉，麵露不解，聽到他的挑釁後才輕聲吐槽，“白癡！”
    “你的肩膀還有一小時就到極限了。這場比賽完全被我支配了。”
    “是時候即使是強製的，但再不攻擊的話就會形成致命傷哦！好啦，急躁地攻過來吧！”
    跡部信心十足地說，臉上盡是勝券在握的姿態。相比之下，青學這邊的氣氛反而越發凝重起來。
    乾貞治觀察了場內的對戰情況，片刻推了推眼鏡，開合的嘴裏吐出一句，“手塚決定挑戰持久戰。”
    桃城禁不住喊了聲“部長”，雅若也沉不住氣，喊了一聲“表哥”。她雙手緊抓著圍欄，麵上是擔心的神色，表哥，持久戰會使你的手肘崩潰的。
    妍美攥著裙擺，裙子被她抓得起了褶皺仍渾然不覺，雙唇抿得緊緊的。她的視線膠著在他身上，似乎要看透他。
    在她看來，他外表冷峻如冰，言辭精簡，冷靜沉穩，內裏細膩溫柔，於細微處考慮周密。他這樣的人，從不會打無準備的仗。
    那麼，是什麼讓你如此熱血執著，讓你不顧一切也要賭上青學的這份勝利？
    看著他心無旁騖認真堅定的眼神，妍美有一瞬間懂了。
    他的眼神傳達著一種堅定的信念。為了這個信念的達成，他沒有絲毫的猶豫。與他的手相比，信守與大和學長的承諾，肩負作為部長的責任，他最終選擇了青學的勝利。
    妍美心內感慨，視線不離他左右。忽地瞳孔急劇增大，心髒猛地一縮，整個人‘唰’地站起來，麵色煞白，十指緊抓著圍欄，雙腿如灌了鉛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球拍落地的聲音在突然安靜的場內尤其清晰。手塚雙膝跪在地上，左手無力垂下。他的右手抓著左邊的肩膀，手指顫顫發抖。
    比賽持續了這麼久，他的肩膀一定在隱隱作痛。可見他是忍著多大的痛苦打到這。就差這最後一球！最後一球！如若不是疼到連胳膊都抬不起來了……
    妍美的心有如針尖輕輕插入，微微的疼。有什麼哽在喉間，想喊卻喊不出聲。
    青學網球部的正選們擔心得直接躍過圍欄進入場內卻被手塚趕出來了。
    妍美也很想阻止他繼續比賽下去。但是她心裏明白，任何人都阻止不了的。
    他的意誌過於堅定，不達成，不到最後一刻決不放棄。他身上的責任感太強，強到他願意犧牲自己的肩膀，甚至是可能有的網球生涯。
    有淚水滑落，一滴滴落到手背上，灼熱而滾燙。
    手塚捏了捏左肩，活動了一下手臂，拿著球拍又上場了。
    “部長，我先聲明，不要輸了。”越前在離開場內時說了一句話，回答他的是一貫清冽的聲音，“我可沒打算輸。”
    比賽繼續，跡部也拿出他最好的實力來應戰，兩人誰也不肯讓出一分。
    妍美的指甲掐入掌心，眼眶泛紅。
    每一次揮拍，每一次擊球都力求做到最好。左邊的肩膀一定疼得更厲害，但隻要這場比賽沒有分出勝負，你必將持續下去，用心，用盡全力打好每一球！
    國光，加油！
    最後一球結束，裁判宣布結果。全場一片寂靜。手塚閉著雙眼仰頭，如釋重負般輕輕歎了口氣。汗水順著臉頰滴落，整個人仿佛泡在海水裏，許久浪潮才退去。
    他走到網前和跡部握手，對方將兩人握著的手舉高到頭頂，“這是場最棒的比賽！”
    全場霎時掌聲如潮，以此表達對這兩位王者的敬意。
    手塚走到場邊，跟大家說了聲對不起。視線之內掃到她臉上梨花帶雨，見到他看過去拿起袖子往臉上胡亂擦了擦，眼眶紅紅的，卻笑著對他伸手比了個大拇指。臉上還有殘留的淚痕，卻不影響她笑顏如花，如雨後的彩虹般給人予希望。
    手塚靜靜地盯著她，感動之餘又心疼，最後唇角緩緩上揚。
    感謝你為我哭的淚，每一顆都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