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本能，此時此刻，我很想幫這雙冰冷的手找回一絲溫度，所以下意識的用自己的手掌緊緊包裹住江棠的手，妄圖通過這樣的方式來捂暖它，隻可惜，還沒來得及把自己的體溫傳遞過去……
    “靠，特麼疼的要死”從地上站起來，江棠一把甩開了我的手。
    我這才回過神來，剛才自己到底想什麼呢？！
    “江棠，你……”我想說句關心的話，一時又想不出該說些什麼，半句話憋在嗓子眼，不上不下堵得慌。
    “你什麼你，蘇豈你丫是不是犯抽了，之前無緣無故把老子摁倒在地也就算了，現在又特麼想著弄斷老子手骨？”江棠目光陰沉的看過去，此刻一雙手疼的像被卸掉一樣，毫無生氣的耷拉著，任雨點打在上頭。
    我張了張嘴想反駁，可一看到江棠那雙濕淋淋的手，突然就不想說話了。
    見我半天沒有動靜：
    “還有，你說你骨頭怎麼他媽那麼硬，把老子嘴皮子都磕出血了！”江棠凶狠的擦了一下嘴角，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原來剛才倒地時牙齒磕到那個軟塌塌的玩意，是……江棠的嘴唇？’想到這個，此刻要說不尷尬，真是不可能的。
    ……
    雨點繼續拍打著，我身體有些僵硬的盯著江棠像吃了槍藥一般在那裏喋喋不休……
    “蘇豈，你特麼到底是聾了還是啞巴了？”說到最後，江棠簡直是怒極反笑，噗哈哈的笑了起來，一雙眼睛被雨水浸的明亮懾人。
    “要他媽不是你像嗑藥似的從電影院跑到雨裏，拉都拉不住，我也犯不著管你……”我終於帶著幾絲煩躁的情緒脫口而出。
    “我是死是活，都用不著你管”江棠立馬把我的話堵了回去。
    已經說出了口，才又回過味來，剛才的話語……似乎太過曖昧？
    下一秒，我與江棠都沉默不語，沒有爭論與解釋，周圍立即安靜下來，我們就這麼站著，任雨點劈啪啪打在身上。
    漸漸地，我的雙手也變得冰涼……
    “咳”江棠突然清了清嗓子，意有所指的向我看過來，小孩耍賴一般：“我不管，你得補償我”
    “怎麼個補償法？”我無奈的苦笑了下：“帶你去醫院，醫藥費我出？”
    “還真用不著”江棠冷哼了一下，想到什麼般：“陪我去前麵搓一頓吧？”
    “就這麼簡單？”我怔了怔。
    “特麼去不去？”江棠等的不耐煩。
    “行”
    現在的江棠，沒喝酒，卻和以往喝了酒一樣的，又痞又爛。
    …………
    本以為江棠會借著機會狠砸一頓，沒想到這家夥卻隻找了個支著棚子還沒撤走的簡易路邊攤，點了兩碟炒麵、兩瓶白酒，把其中一瓶酒一碟麵推給我，便自顧自坐下悶聲吃了起來，我沒吃麵，隻灌了幾口白酒，便沉默的盯著江棠。
    他的吃相不怎麼文雅，幾百年沒吃著飯一樣，拿著筷子狠命往嘴裏扒拉，中途可能因為吃的急了，嗆得猛咳個不停，我剛想開口勸他喝點水壓一壓，沒等我說話，他又拿起筷子繼續猛往嘴裏塞。
    我看著看著，突然就有些看不下去了，心裏湧上一股說不出的酸脹：這他媽根本不是吃東西，簡直就是自虐！
    “江棠，吃不下去就別逞強了……”我本想罵他一頓，開口時，嗓子卻異常幹澀，隻能忍住翻湧的情緒，暗啞著說。
    江棠突然猛地抬頭看了我一眼，眼裏藏著各種複雜的神色，僵持了幾秒，忽又安靜的低了頭，拎著酒瓶子站起來就往外走，瓶子裏的白酒不知何時已被灌進去一半。
    情況來的突然，我急忙從座位上起身，給店老板付過錢，便追了出去。
    ……
    冷空氣的影響，外麵的雨點，此刻大部分已經凝結成冰碴子一樣的晶體，江棠拎著酒瓶子，順著隨便找來的一條路便虛晃著腳步走下去。
    我追上去的時候，江棠正抬頭灌著酒，可能上頭了，搖搖晃晃的。
    他沒開口，我沒勸阻，就這樣一直走了很遠，很久後，江棠突然轉過頭：“蘇豈，我給你唱歌吧？”
    一路都是沉默，猛地開口，倒是讓我有點吃驚，卻沒等我回答‘可以’還是‘不可以’，江棠就自顧自的唱起來了：
    ‘因為誓言不敢聽
    因為承諾不敢信
    所以放心著你的沉默
    去說服明天的命運
    沒有風雨躲得過
    沒有坎坷不必走
    所以安心的牽你的手
    不去想該不該回頭……’
    牽手，找誰牽手，唱完了歌，還他媽不是孤單一人？！
    可這世上，偏偏有犯不完的賤，斷不了的情：
    江棠就這樣，在隻有我見證過的雨夜，灌著白酒，唱著情歌，半醉半醒，似乎在笑著，到了最後卻又哭著。
    我的心，此時此刻，也狠狠地揪了起來，生疼生疼的，有一種情緒，明明那麼無力，渴求開口，卻又無從說起……
    就仿佛：
    天黑的，像不會再天亮了，
    明不明天，也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