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夜校上完課，已經將近十點鍾，返回途中，鬼使神差的，繞路特意經過‘海市蜃樓’。
    這段路兩旁的店幾乎都打烊了，沒關門的兩三家，也有店員正站在門邊，準備拉卷簾門走人，零星幾盞昏黃路燈，略顯蕭瑟，偶爾一陣過堂風刮過，滲進皮膚的每人毛孔，讓人禁不住打哆嗦。
    突然想到憑陸離現處熱戀期這個態度，肯定沒心思顧及清吧，這個點店裏沒準也打烊了，我正懊惱著之前怎麼腦子當機，沒事先想到這點，轉角間，心裏沒設防的一震，‘海市蜃樓’裏有光。
    收了繼續邁出的腳步，停在原地，心下思量著此刻清吧內的人數，除了陸離，和桑是否也在，他們正在說什麼，又在做什麼？不知為何，我始終心有顧及，對於陸離提及和桑時，她口中所謂的幸福，我朝著窗口的位置暗暗踱步過去，仿佛草原中伺機待發的狼。
    當我用窺視的目光透過窗子朝著吧內望去，才發現自己真是想多了，陸離和桑兩人並未在店裏，此刻斜倚在窗口對麵LED桌旁的人，應該是江棠沒錯，對於江棠，我與之並未有過太多交集，偶爾幾次出現在同一畫麵，是因為彼此都是陸離朋友的緣故，私下裏，我們對話甚至不超三十句。
    於是我往後退了一步，準備轉身走人，卻在移動間，看到上一秒還低著頭的江棠，這一秒已經抬起了頭，他那雙漠然的眸子，仿佛正透過我站立的位置望向窗外的一片虛無，又仿佛正一瞬不瞬的望著我。
    我的身體僵硬了一刻，此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遲疑間，行動快過思維，我已經推了門進去，開門的一瞬間，四麵八方的冷空氣鋪麵而來，這家夥是瘋了麼？溫度這麼低的晚上竟然還特麼把空調開了冷風？
    畢竟是江棠的地盤，我也沒好意思不打招呼就先斷了他的冷風，於是我走到他的麵前，站定後，見對方仍低著頭，隻好用手指輕輕敲了敲LED桌麵“江先生？”
    “嗯？”江棠緩緩抬起頭，迷茫著伸出左手擋了擋視線，右手還緊握著之前喝空的酒瓶子不放，眼睛似乎連清吧裏微弱的燈光照射也適應不來，曲成了一條細縫，不知看沒看清來人，隻漫不經心的“有事？”
    “你喝酒了？”
    對方重新低了頭，沒有回答。
    濃烈的酒氣充斥在周圍，我不覺蹙緊眉頭，沒理會這醉鬼，我徑直走到吧台旁，找到空調遙控換了暖風，又給自己倒了半杯洋酒暖身，挑選了江棠旁邊一張LED桌，倚在旁側，邊喝酒邊審視著眼前思維癱瘓的人。
    印象中，這人還是一頭紮眼的藍碎發，此刻已經恢複了內斂的墨色；印象中，這人周身總帶著若即若離的防備，此刻甚至會被有心的人誤會為一頭毫不設防的綿羊，印象中……沒等我把印象中的江棠與此刻的江棠比對一番。
    “哐啷”
    江棠不設防的鬆了右手，之前手裏緊握的酒瓶子由於重力猛地下落砸在地上，在深夜裏，發出刺耳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