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娘也意識到自己剛剛那話太露骨了，和杜亞柔交換了個眼神，然後拿起手絹抹眼，哀哀戚戚地啼哭道：“是妾身豬油蒙了心，料想柔兒的表現不會差，卻不料太後什麼表示也沒有，心裏替柔兒委屈。”
    杜亞柔扶著二姨娘，低垂著頭：“姨娘別這麼說，能在太後跟前伺候是女兒的榮幸，女兒不敢奢求賞賜。”杜亞柔到現在還是認為太後是喜歡自己的，太後賞賜杜辰羽不過是給爹一個麵子，對自己那才叫真心喜愛。
    杜辰羽見她們要服軟，拿出最擅長的裝委屈柔弱，自然配合。“爹就別怪姨娘了，姨娘不知宮門深深，姐姐還年輕，難免犯錯，想來都是小事情，皇上應該不會怪罪的。”杜辰羽表麵上實在提杜亞柔求情，實則是在說她們無知愚昧，變相的提醒父親她們犯下的錯，以及隨時可能會來的龍顏之怒。
    杜如申臉色一整，是啊，杜亞柔的表現實在太“突出”，都入了太後的眼，現在杜家的一舉一動都可能在皇上的監視之下。：“從今天開始二姨娘貶為賤妾。”
    二姨娘撲過去抱著杜如申的大腿：“老爺，您不能這麼對妾身，妾身在杜家這麼多年沒功勞也有苦勞，妾身伺候您十幾年，這要是被貶了，下人們怎麼看我啊。”
    杜如申還是有些不忍，畢竟十幾年的親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可是皇權也不是能輕易挑戰的。杜如申這麼想，對杜亞柔的處罰就輕了許多。“大小姐去家廟祈福一個月。”
    杜亞柔一臉不可置信，僅僅瞬間豆大的眼淚就從眼睛滑落，杜亞柔用手帕抹眼淚卻怎麼也抹不完，終於她放棄抹眼淚，可壓抑的感情一下子爆發出來，那悲戚的苦楚到是出自真情，杜亞柔不爭辯什麼，卻一直不斷地流淚，身子受不住，倒在一旁她勉強用手扶著地，另一隻手默默捂住雙眼，從杜如申的角度，可以恰到好處的看到她欲遮還掩的梨花帶雨的臉龐。
    二姨娘立刻反應過來，老爺這是鐵定欣要罰他們，再狡辯也已經沒用了，現在隻能打親情牌。二姨娘放下抓著杜如申褲腿的手，慢慢坐在地上，咬著唇兒，抑製著奪眶而出的淚水。隨後又坐直身子，謙卑地磕了三個響頭：“妾身……賤妾知道了，謝老爺。”俏麗的臉上有著不甘與倔強。杜如申心一痛，望著二姨娘的眼神有了幾分憐惜。二姨娘心裏有幾分得意，卻不在麵上顯露分毫。老爺吃軟不吃硬，總和他強嘴隻會惹得他不滿，倒不如擺出受害人的姿態，到能博得他的憐惜。二姨娘從妾身到賤妾，賤妾二字說出來一點也不順口，也是，早在十年前她就不用再這麼稱呼自己了。
    杜辰羽微微頷首：“二姨娘，辰羽知道你是無心之過，但為了父親的前途，你也要忍耐。”
    杜如申不滿：“怎麼說的她像受了天大的委屈！”馮氏一副可憐相在杜如申眼裏是對十幾年的情分的不舍，杜辰羽這麼一說，倒顯得馮氏對處罰的不滿，心裏委屈。杜如申不高興了，犯了這麼大的錯還不反省，還阻礙了自己的官途，真是不知好歹，虧自己還特意從輕處置。杜如申拂袖離開，杜辰羽微微一笑，亦轉身離去。
    第二天一早，杜辰羽起來梳妝，眉思輕巧地跑過來，見靈芝不在，附著杜辰羽的耳朵輕聲說：“大小姐一早起來就被管事請著離開，現在沁芳閣在收拾行李呢。”
    杜辰羽看著窗外幹枯的樹枝，露出奇妙的笑容：“杜亞柔不會這樣乖乖離開的。讓玄二好生看著她。”
    眉思正想應聲，眉黛輕咳一聲，眉思知道是靈芝來了，沒打住話頭，很自然地接下去說：“大少爺今兒個打發瑾然來說要跟小姐一塊兒去請安呢。”
    杜辰羽微笑：“是麼，那就等等哥哥吧。”她跟眉思一唱一和非常自然，完全看不出兩人剛剛在說別的事。
    和哥哥一同去靜園，果然看到杜亞柔跪在房門外，二人恍作未見，直接從杜亞柔身邊走過去。早有人看見杜淩意和杜辰羽來，連忙進去通報，荷秀看著二人倒是熱情的過來請安、替他們打開簾櫳。杜辰羽心知這熱情是衝著杜府嫡長子去的，也不理她。
    進了門發現今天人來的夠全的，除了老太太還有二姨娘、明姨娘、蘭姨娘、三小姐杜世真。蘭姨娘是個九品小吏的女兒，那小吏把自己女兒獻給上司知府大人，那位知府為了討好杜如申又把蘭姨娘送給他，那時的杜如申一人在外監督水利工程一年，正需要個知冷知暖的人照顧，就留了下來。但相比之下，皇商出身的明姨娘倒是給杜如申幫助最大的。至於三小姐杜世真在家裏幾乎就是個隱形的存在，蘭姨娘平時不冒頭，她的女兒也是個安靜的存在。
    杜辰羽一進門就親熱的上前挽這老夫人的手：“祖母，今天人怎麼這麼齊？”
    三位姨娘上前行禮，杜辰羽點點頭就算過了。老夫人摟過杜辰羽，卻看著杜淩意：“你們兄妹今日倒是一起來。”
    杜淩意笑著回到：“不想讓祖母費了神，今日特意讓妹妹一起來請安。”老夫人高興的看著杜淩意，昨日進宮赴宴確實有些勞神。
    明姨娘是個嘴快的：“大少爺孝順自然是好的，隻可惜有人成心不讓老夫人省心，白費了大少爺的好意。”二姨娘臉色一暗，自己昨日陪著老夫人一夜，說盡好話，老夫人怎麼還是不肯原諒柔兒呢。
    杜淩意狀似無意地提起：“剛剛看見大妹妹跪在外麵……”
    老夫人冷哼：“一大早來我院子裏哭哭啼啼地求我原諒她，也不想想自己做過什麼。”
    杜辰羽聽這話並沒有對杜亞柔過分苛責，倒是心軟的樣子，遲疑地說：“天氣寒涼，地板冰冷，姐姐怕是受不住……。”
    老婦人哼氣：“有什麼受不住的，偏她矜貴。”見杜辰羽一臉哀求，“罷了罷了，荷語，讓大小姐回去好好準備，快點去家廟。”嘴上很是不耐煩，卻也免了杜亞柔的跪，杜辰羽心想，畢竟是疼愛了十年的人，老夫人還是舍不得。
    杜淩意脫下披風：“今日人這麼齊可是有事。”
    老夫人最是看重杜淩意這個孫子的，笑著說：“還有一個月就過年了，這不是把人找齊了商量麼。”杜淩意笑著點點頭：“母親去了，今年要勞煩祖母了。”
    老夫人很是受用：“也沒什麼勞煩不勞煩的，隻是你母親的期尚未滿一年，今年是不能大辦的。還有就是韓家來人，說今年邀請你們過去。”杜淩意眼睛一亮。
    杜辰羽怕哥哥說錯話，接口道：“等在家裏過完大年再去外祖家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