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在唐以後走叉了的時代，沿襲了唐女子的自由風潮，盡管這是一個三國鼎立諸國紛爭的戰火年代，女子的嫁娶卻越發的自由。
    隻有正妻才受法典保護，妾侍就算有子女也是入不了族譜不能正名的，隻要正妻同意就可淨身離開，其子女可以分到少數財產但不具備繼承家業的資格。
    越是權錢官宦之家，越是在乎正妻嫡子嫡女，但皇家，卻相對寬容一些。後宮女子的分位自然劃分的很清楚，但皇子都有繼任的資格。
    碧泉錦家雖然是書香門第，但本家卻是以經商為主，進入官場的九成是旁支。讀書人與商人的分歧，讓本就關係不親密的旁支和本家越走越遠。
    曆經六百年的古老家族，還保留著錦氏血脈的唯有本家人，現如今本家人也不過一二十人，嫡脈一係，現如今唯有錦瑟端木澈兄妹二人。
    端木澈不被家族承認，不得不說是本家人自己作亂。他雖是庶出，卻也掩蓋不了他身上比其他人來得濃厚的錦氏血脈，對付一個女子比對付一個足智多謀的男子來得容易。
    本家掌權人的鬥爭，從未停歇過。
    錦瑟的父親錦年過逝之後，隻留下偌大的家財和一個嫡出的女兒以及庶長子，本家與旁支的心蠢蠢欲動。但繼承了錦年才智的錦瑟，身邊又有個鬼才之稱的兄長，想奪權的都折損在腹中，隻得退而其次分一杯羹湯，但這份羹湯，眼看大半都要送人了。
    “溪水啊，大小姐什麼時候有空啊？”
    “是啊，聽說那幾個店麵和布莊茶莊都要送給魔教了？”
    “還有啊，大小姐這是打算要答應這門親事了？”
    “魔教雖然很有勢力，但帶上個魔字，指不定哪天就被官兵剿了。”
    “停！”溪水大喝一聲，柳眉一豎，“再吵就轟出去。”
    人群頓時噤聲了，但很快就便成尖叫。
    “一個下人也敢這麼放肆！”
    “主人沒教養，下人能有什麼素質。”
    “三伯父真是家門不幸，出了這樣一個沒有閨德的女兒和一個嫡庶不分的兒子——誰潑的水？出來！”
    哐啷幾聲響，銅盆從天而降在青石板上彈跳了幾下，凸凹不平的滾進花壇中。
    錦瑟居高俯視，清冷的目光一一掃過表情不一的麵孔。
    “沒有血緣關係隻是嫁入錦家的外姓女子，還有提不上名的妾室，和我談閨德？錦家家規看過麼，就算沒看過總該拜過祠堂，牌位後麵的那幾個大字都不認識？沒關係，我說給你們聽。”
    “嫡言聽之，嫡行從之。本家之言聽之，本家之行從之。各位，還要我解釋清楚麼？”
    這裏的本家，指的是嫡脈一係。
    幾個婦女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錦瑟要是一封書信傳到祠堂，哪怕是嫡子正妻不除名也得禁閉上三五年。
    “就算要我們死就得死，那衙門刑法又算什麼？”
    錦瑟笑了，笑得說話的人頭頂發麻。
    “錦張氏吧，這話從你這個縣官之女口中說出，我意外得都快掉下去了。”錦瑟搖著玉扇，“回去問問我那正在鑽研法典的大表哥國法家規的關係，對了，錦家家規，可沒涉嫌到命案。”
    “我忙著準備嫁妝，就不留各位了。溪水，送客。”錦瑟玉扇一合，不再看她們，轉身落座躺椅。
    端木澈閣下毛筆轉動了下手腕，將寫好的嫁妝禮單遞給她，“看看還缺什麼，就算沒打算長住，也要過得舒坦。”
    夫家不會動用妻妾的嫁妝，這些都是她的私人財物。手頭寬裕，日子過得才會舒心。
    “哥是要把錦家搬空啊。”錦瑟看著長長的禮單，夠到筆刷刷的劃掉三分之二，“你還真準備嫁妝啊，又不是妻，這些就夠用了。”
    “我可不想讓旁人看輕你……他要是知道你自甘為妾，怕是要從墳墓裏跳出來。”
    “都這會了你還不死心？”錦瑟將禮單拋給他，低語道，“他要是真舍不得，就不會輕視自己的性命。在他心中，娘才是最重要的。”
    “那在錦瑟心中，誰又是最重要的？”端木澈審閱著禮單漫不經心的問，眼角的餘光卻是緊鎖著她。
    “錦瑟傾其一生隻將兩個人放在心上，一個已經死去，一個就站在我麵前。戰場上刀劍無眼，錦瑟上窮碧落下黃泉，隻會追隨兄長的腳步。”
    端木澈眼底浮現笑意，但很快就冰凍瓦解，“你是在威脅我？”
    “啊，還能聽出來，有長進。”錦瑟可一點都不在意他突然爆發的冷意，閉目搖扇納涼，“對了，等小花轎來了之後別忘了修書一封給易痕，順便把契約文書給他。”
    “真要給他啊？”端木澈摸摸她的腦袋。
    “他算間接幫了我一個忙。反正隻是個空殼子，能不能生財就看他的本事了。”她出嫁，端木澈從軍，這家業與其丟給旁支還不如給易痕。
    出生孤兒的易痕，雖然入了魔教，但暗地裏施放的米粥錢財可不少。
    “別忘了現在的局麵就是他造成的，沒有他我最多晚幾年從軍。”端木澈從來沒掩飾過他的想法。
    “那還是我多事了？”錦瑟猛然睜眼，“我錦家男兒要從軍就要拿出個像樣的成績，晚幾年？眼看大軍就要南下，兩國交戰迫在眉睫，等你騰出空來黃花菜都涼了！”
    “哥，就算沒有易痕，我也打算近期內成親的。”
    “那為什麼……”
    “不選擇易痕嗎？”錦瑟眨了下眼，“我又不會喜歡他，何必禍害一個真心喜歡我的人。”
    端木澈頓時為那個男人悲哀了。
    “僅憑相似的妝容，你就確定他會下聘，還有，你的另一個人選又是怎麼回事？”
    “都說是妾了哪來的下聘？一頂小花轎也夠給麵子了。”錦瑟無奈的搖頭，“放心吧，他會來。而另外一個人，或許你們有在戰場見到的可能。”
    “他會來？不是妻不用迎吧？”
    “恭喜，你還算有點常識。先前漏了兩個字，他會派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