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瓦紅牆的大曆皇宮中，冷俊的帝王站在高高的城樓上，秋風吹起了他的衣袂，他看向帝都遠方連綿不絕的山峰，蹙起了眉。
    自蕭湛那日向他提了蕭冽的異狀，近些時日他便一直找人盯著他。不過從傳報的人看來，似乎並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蕭冽一直很安靜，他甚至很少出門。
    一切似乎沒什麼不妥的地方。
    隻是他心裏仍有些擔心蕭湛，雖然他告訴他說是去采藥，可邊境森林何等危險，就算有練非雲在，他也不能完全放心。
    最後看了天邊一眼，蕭宸回了殿。
    天色暗了下來，帝都的夜景依舊熱鬧繁華，吆喝聲不絕於耳，達官貴人們也都紛紛仔細打扮，遊賞於夜市之間。
    街道上，在一個不算繁華的路口，一個衣著隨意的男子用手勾著酒壺，不顧形象地往自己嘴裏灌著酒。
    站在遠處，就能聽見他自言自語地嘟囔聲：“真是過分！竟然丟下小爺悄悄跑了，小心小爺將你倆的奸情公布天下！”
    說著又往嘴裏猛灌了一口，很多都灑在了衣襟和脖子上，在夜色中泛起晶瑩的亮光。
    流光心裏很明白，來這裏買醉的原因或許並不隻是因為蕭湛和練非雲悄悄跑了，更多的是因為那個人。嘴裏罵著蕭湛，或許隻是一種自我安慰罷了。
    “真是煩死了！”他低低地吼了一聲。
    又灌了幾口，他突然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腳踩在凳子上，比劃著手裏的酒壺，破口大罵：“我呸！你裴穆算什麼東西，憑什麼讓老子稀罕？要滾就滾，滾遠點兒！”
    酒家躲在一邊，心驚膽戰地看著麵前這位爺發酒瘋。
    罵了幾句，可能是沒力氣了，流光癱坐了下來，嘴裏不甘心的嘟囔：“怎麼就滾了呢？叫你滾你就滾，狗都沒有你這麼聽話！”
    他疲憊地眨眨眼，想著前幾日發生的事情。
    那日裴穆又上門來找他了，他因為心裏有疙瘩，所以故意在那人麵前和女人調情，沒想到那人直接當場翻臉，竟然公然在那女人麵前扒起了他的衣服，還揚言：“這個人是我的！”
    當時他心裏惱羞成怒，直接揍了他一拳，大罵：“你給老子滾，你以為你是我的誰啊，滾回你的南方去！”
    他指著門口，一雙眼睛凶狠地瞪著他。
    他以為裴穆肯定又會不依不饒地貼上來，可是他錯了。或許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裴穆的耐心大概已經被自己消磨到了極致。當時裴穆隻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過身大步離開了。
    他仿佛聽見了他出門時傳來了一陣若有若無的歎息聲。
    第二日他得到消息，當天，裴穆就向蕭宸請辭，帶著兵隊回了南方。
    他本以為他會大笑著歡呼一場，可是沒想到當這一刻到來他心裏會空落落的。
    所以他趁著夜色，出來喝酒散心，企圖把心裏的那股煩悶去掉，這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走吧走吧，都走吧，一個兩個沒有一個好東西。”流光抱著酒壺，低聲抱怨。
    突然一陣微冷的夜風襲了，流光攏了攏衣襟，想著是時候回去了，他正打算起身，就聽見上方傳來一陣冷冷地聲音：“我一走，你就像個怨婦似的，就這麼離不開我？”
    他猛一抬頭，就見來人一身黑衣，雙臂環抱，正嗤笑地看著自己。
    流光張張嘴，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
    最後憋出幾個字：“你沒走？”
    “我要是走了，哪有機會看見你這副死樣子。”裴穆看著他，滿臉嘲笑，隻是眼底多了一些看不清的情緒。
    “走都走了，還回來幹嘛？”流光撇著嘴說道，不敢看他的眼睛。
    “本來是走了的，可在半途中我突然改變主意了，所以就讓心腹把兵隊帶回去，我自己一個人又倒回來了。”他輕描淡寫地回答。
    本來他是打算離開的，不過他心裏一百個不願意，在途中想到流光就喜歡口是心非，所以就倒了回來看看是不是他想的那樣，事實證明，他的舉動十分明智。
    聽他回答，流光不想答話了，也不知道他在這附近待了多久，他之前說的話是不是都被他聽見了。
    突然感覺好丟臉。
    “你還想在這裏待到什麼時候？還不趕快給我滾起來！”裴穆眉頭一皺，看著他單薄的衣衫說道。
    流光瞪了他一眼，軟綿綿地起身。他喝得有些多了，導致走路都不怎麼穩。
    裴穆很自然地走過去扶著他。
    可能是酒精熏笨了腦袋，流光竟然沒有掙紮，任由他扶著。
    兩人走後，酒家才顫巍巍地走出來，將桌上的銀兩放進懷裏。他擦了擦額頭的汗，他好像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