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月潮汐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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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華熱鬧的街市,蕭乾托著腮,一手拿著勺子攪拌著麵前的牛奶,一邊看著平時文靜靦腆,但吃起東西就毫不注意形象的蘇倩左手一串炸雞翅,右手一個雞腿堡大快朵頤。在她的麵前還擺著一塊吃了一半的披薩,喝空的大號可樂杯,一份墨西哥肉卷和若幹個蛋撻。蕭乾真的對她的好胃口感到了無比的驚訝,以至於他吃完一塊披薩就表示自己吃飽了,光是看著她吃他都覺得撐了。
蘇倩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地控訴現在大學的高數課實在有夠變態,她都已經一周沒好好吃過飯了之類的。蕭乾臉上始終掛著迷人的微笑,眼裏蕩漾著一汪清澈的泉水,不停的有旁邊的女生偷偷看他,但其實蕭乾心裏隻是在不停吐槽,餓了一周你也不用拉著我三天都徘徊在各種美食街蛋糕店吧!你看你三天過去腰都粗了一圈!你這麼能吃你媽是怎麼把你養這麼大的……如此諸類的話,蕭乾一直都是個兩麵性的人,一麵溫柔禮貌,一麵刻薄毒舌,大多數時候他都是以溫柔紳士的形象待人,隻有一個人見過他的另一麵,溫冉。
“呼,活過來了,學長,接下來我們去哪裏呢?”蘇倩酒足飯飽後捂著肚子,露出了嬰兒般甜美的微笑。
“你確定吃飽了?那我們去散散步好了。”蕭乾鬆了一口氣推開椅子站起來,蘇倩順勢挽住了他的手臂,討好似的眨了眨眼睛,蕭乾僵了一下,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掙開,隻能無奈的搖搖頭,隨她去吧。
兩人手挽手走在人流如織的大街上,蕭乾無語地看著蘇倩津津有味地啃著手上的魷魚串,心想剛剛說吃飽了什麼的果然都是騙人的吧,看著架勢,再吃一頓完全沒問題啊。
一個小女孩突然擠到了蕭乾麵前,捧著一大束花一臉期待的看著蕭乾:“哥哥,買束花送給姐姐吧。”
蕭乾腦門上落下三根黑線,這什麼狗血情節啊,今天又不是過節,送什麼花啊。但為了表示一下他的親切,還是彎下腰拍了拍小妹妹的頭,從她手裏抽出了一朵花,正要付錢時,蘇倩突然特別豪邁地抱起了一大束花,然後眼睛閃閃地看著蕭乾:“學長,可以麼?”
蕭乾:“……”你買那麼多花拌色拉吃麼?
付了錢之後,小妹妹一臉“哥哥你真土豪”的表情屁顛屁顛地回家了,蕭乾正想走,蘇倩卻一閃身進了附近的花店,特別開心地朝他喊:“學長,你等我一下!”
蕭乾搖搖頭,不明白她要幹嘛,難道他真的老了麼?越來越跟不上年輕人的節奏了?
過了十幾分鍾,蘇倩揮舞著一疊花花綠綠的鈔票蹦蹦跳跳地從花店中跑了出來,然後把錢交到了蕭乾手裏,笑的眉眼彎彎:“你看,利潤13元!我果然很會做生意!哇哢哢……”
蕭乾無力辯解:“其實我……”
“不要說了學長!我蹭了你三天飯,為你做這點小事是應該的!”蘇倩一揮手大義凜然。
蕭乾:“……”
洛優已經走了三天,蕭乾必須承認,這三天是他三年來過的最輕鬆的三天,多虧了這個漂亮又二不兮兮的學妹。但那又是為什麼?從洛優離開的那一刻起,每分每秒都有酸澀而又厚重的情感不斷的在他身體裏累積起來,心髒像綁上了巨大的鉛塊,一直沉,沉,沉到了海底。他拿出手機,Twitter上洛優發表了最新動態,那是一張照片,看起來大概是小孩子的臥室,一張小床上罩著小熊圖案的床單,床頭台燈暈著昏黃的光,燈旁坐著一隻大大的輕鬆熊,天藍色的牆上掛著一盆吊蘭。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油畫和素描把整個房間裝點得五彩繽紛,床的對麵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風吹著藏藍色的天鵝絨窗簾。蕭乾看了又看,放大了圖片後,他隱隱約約在落地窗上看到了一個小小的倒影,像極了那天他無意中闖入洛優的畫室裏時,在畫室正中央洛優正在畫的那個孩子,他覺得很熟悉,但是卻想不起來自己在什麼時候見過那個孩子。
“咦?這不是小孩子的臥室嘛,唉,肯定又是哪個準媽媽在提前炫耀了,真是世風日下,讓我們這些恨嫁的人情何以堪。”蘇倩湊過來看了一眼,吸著奶茶一翻白眼又轉過頭去了,哼哼了兩聲後她突然興奮地跳起來:“哇!煙花!”
蕭乾剛回過神來就被她拉著擠進了前方洶湧的人群。蕭乾抬起頭,天空中盛開出一朵又一朵五彩繽紛的大麗菊,把夜幕裝點成了一條流光溢彩的黑色綢帶,美輪美奐。他低下頭,正好對上了蘇倩紅得快要滴血的臉:“那個……學長…當我男朋友吧?”
美國坎布裏亞此時正是清晨,陽光穿透雲層暖洋洋地灑在這座迷人清新的海濱小鎮上,顏落一大早輕手輕腳地起床喂過家裏大大小小的魚,看了一眼趴在窗前懶洋洋地打哈欠的姐姐,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微笑,她背好畫板,從身後帶上了門:“我去上課咯。”
走到院子裏,花香混雜著泥土清香的空氣裏彌漫著一股咖啡的濃香,她好奇地看向隔壁的房子,早晨一向關得死緊的窗戶大開,那隻大個頭的蘇格蘭牧羊犬追著一個皮球從大門跑了出來,搖頭擺尾。顏落有些難以置信,隔壁的保姆一般都是中午才來,那個平時除了玩魔方和畫畫之外其他事都懶得動一動手指的小渙渙會起床煮咖啡?
“落落姐早啊。”果然不久後小魔頭就神清氣爽地從家裏走出來,一身奶牛連體裝,萌得顏落心裏一顫一顫的。雖然小魔頭平時懶了一點,脾氣壞了一點,毒舌了一點,冷血了一點,但偏偏就生了這麼一副好皮相,讓人想恨都恨不起來。
顏落笑了笑:“小魔頭起這麼早啊,今天太陽從東西南北一塊兒升起來了吧。”
小渙渙也不惱,慢悠悠地伸懶腰,淡聲道:“落落姐,我記得你今天要考試對吧?”
“對呀。”顏落不明所以。
“嗯,聽說監考老師很嚴對吧?”
“對呀。”
“恩,聽說你快遲到了對吧?”
“對啊……Oh,shit!”顏落一扶額,閃身消失在了小院外。小魔頭得意地彎起了嘴角。身後高大英俊的男人臉上帶著愜意的表情緩步而出,手裏拿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陽光淡淡地灑下來,在他俊美的臉上投下柔軟的金色光芒,他蹲下身,冷峻的臉上滿是溫柔寵溺,伸手將背對自己的小人攬進懷中,然後抱著他走進門內,隱約可以聽見溫柔的呢喃:“渙渙,吃早餐了好不好?”然後是孩子脆生生的聲音:“好。”“腰還疼麼?”“都是你,你還敢說!”………
趴在窗戶上偷聽的顏諾聽到最後兩句,瞪大了雙眼,一口紅茶從她鼻子裏噴出來,好似滿臉鼻血。激動之餘,她當機立斷給遠在重洋的好友撥去了電話:“喂,冉冉啊,我告訴你哦……”
其實她不明白所謂讓她滿臉鼻血的隻是昨天小家夥在跟洛優爭執能否入住渙渙家時小家夥太激動了不小心從椅子上摔下去了而已。而顏諾這個沒神經的也理所當然地忘記了北京此時是夜幕籠罩的晚上十一點多,所以當溫冉在熟睡之際被吵醒,不爽的心情可想而知,但她在看見手機屏幕上跳動的“諾諾”兩個字時,緊繃的臉部線條忽然就柔軟了起來,眼裏帶了些不自覺的溫柔,像陽光照在長冬的湖麵上,一點一點的消融。
“喂,怎麼了………你想多了親愛的……對了,三個月後………”
顏諾聽著對麵溫冉的聲音突然小了下去,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三個月後?怎麼了?”
“沒,沒事,三個月後你和落落回北京來一趟吧。”溫冉不顧那頭顏諾不停地大呼小叫,果斷掛掉了電話,關了機。
一切都快結束了,終於要結束了,可是誰能想得到這是不是另一個陰謀的開始?溫冉從沙發上站起來,深呼吸了一口氣,神情重新變得冷漠而肅殺,伸手輕輕地理了理有些淩亂的卷發,聲音冰冷:“Rose,把等下開會要用的合同送進來,我要先過目,另外,安排人到那片開發的郊區盯著,召集所有董事會的人在議事廳等我,十分鍾後我要開會。”
休息室外,黑色套裙的女秘書抱著一疊文件進門,恭敬地遞給溫冉:“總裁,真的不需要再休息一會了麼?”
“不了,公司剛起步,沒時間了,你忙去吧。”溫冉快速翻閱著手中的文件,女秘書悄悄地退了出去,帶上了門。
而此時距溫冉不到百米開外的小路上,一男一女正在沉默地對視。蕭乾淡淡地望著低著頭不停地絞著自己衣角的蘇倩,她紅得快滴血的臉與初見那天如出一轍。從廣場走過來的一路上,死一般的寂靜在兩人中間無聲的蔓延。
蕭乾看了蘇倩一會兒,沉默地別過頭去。蘇倩細微的聲音裏已然帶了哭腔:“學長,我……”
“我……有喜歡的人了。”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蕭乾不大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尤為遼闊。
“我可以等。”蘇倩抬頭望著蕭乾,靜謐的眼裏似乎融入了漂亮的星光。隨即自然而然地拉起了蕭乾的手:“送我回家好不好?”
蕭乾依然沉默,被動地跟著蘇倩走,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也不知道今後如何麵對洛優,隻是蘇倩今晚的一句話卻讓他心中有了安慰,原來,他也不是一個人的。
而此刻正在美國的洛優,心裏突然狠狠一震,似乎有什麼他的東西,被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