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月潮汐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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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優把安默送回家後,漆黑的色彩已經渲染了整片天空,他回到家裏,迎接他的是一室空蕩的清冷,月光如碎汞般灑在窗前蓬勃生長的綠色植物上,籠罩著一層神秘飄逸的輕紗,洛優深呼吸一口氣,望著窗外遼闊而巨大的蒼穹,心底沒來由的一涼。
他把晚餐放在餐桌上,走到臥室裏,蕭乾已經熟睡了,乳白色的光暈輕柔的撫摸著他天使般安詳的臉上,紅潤的嘴唇噴吐著微妙的甜美慵懶的呼吸,時不時地夢囈出聲。可是他精致的眉毛卻一直皺在一起,臉上是極度痛苦焦慮的神情,這樣的情緒甚至讓他紅了眼眶,洛優想不通為什麼一個外表看上去如此清冷淡薄的人會露出這種無助的情緒,他那雙總是水霧朦朧的大眼睛原來是沉澱了這麼多讓人不忍直視的憂傷。洛優坐在床邊,輕輕的撫上蕭乾白皙柔軟的臉龐,心底突然像漫過了溫熱潮濕的泉水一樣緩慢地傳來了細微的疼痛,好像很久以前就有這麼一個人,安靜地躺在他身邊,任他心生眷戀地撫過臉龐,沉靜睡著的樣子如同蓮花盛放。
洛優脫掉了衣服,躺進了被子裏,輕輕的把那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攬進了自己懷裏。
蕭乾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他的夢裏是大片大片閃閃發光的藍色泡沫,泡沫中不斷的出現一個少年冷漠俊美的臉龐,墨綠色瞳孔裏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緊接著又出現了一個少女文靜秀美的臉,眼睛裏平靜哀傷,黑如點漆,右眼下方有一顆血紅色的淚痣,給她清秀的連篇平添了幾分妖嬈。兩個人的影像在蕭乾的腦海裏不斷旋轉、交錯、重疊,最終變成了一幅又一幅詭異扭曲的畫麵,似乎時光倒轉回了很久以前,夕陽下奔跑跳躍的少年身影,試卷上一攤打翻的白色奶茶,黑板上畫著的燃燒的十字架,教室桌上眼裏不斷流血的黑貓,還有實驗室福爾馬林溶液裏浸泡的死嬰……蕭乾害怕的幾乎想尖叫,他步步後退,最後撞進了少年溫暖的懷抱裏,少年扶穩蕭乾,抬頭看著天,他墨綠色瞳孔裏倒映著天光雲影,孤獨得像照出世界的鏡子,他轉頭看著蕭乾,笑容邪氣卻又甜美如幼童:“你好,我叫洛優。”
洛優在一片明媚的陽光中睜開眼,他抬手困倦的揉了揉雙眼,整個人神清氣爽了起來,他已經好久沒有睡過這麼安穩的覺了,但是昨夜抱著他的美人管家,一股無法言喻的安心席卷全身,於是一夜無夢,好眠到天明。他低下頭,懷中的人幽幽的張開了雙眼,眼裏帶著疲倦和淡淡的水汽,他的目光毫無焦距,許久才定格在了洛優帝王般孤高的臉上,蕭乾仔細的看了半晌,才顫抖著聲音極其不確定地叫了一聲:“洛優?”
洛優愣住了,從他們見麵到現在,蕭乾從來沒有叫過他的名字,更惶論是這種充滿依賴和悲傷的語調,他試探性的叫了一聲:“管家?”蕭乾如夢初醒般揉了揉眼,嘴角帶上了職業性的禮貌微笑,下床躬身:“對不起少爺,是我逾距了。”
洛優見他又是這幅恭敬的表情,心裏沒來由的煩躁起來,蕭乾以為他又是因為自己的逾距而生氣,微微苦笑了一下,彎起來的眉眼看起來格外動人也格外憂傷。洛優看著這樣的蕭乾,再硬的心都軟成了一灘水,隻能無奈的朝他揮揮手:“受了傷還這麼不安分,躺床上去,今天三餐我來解決,你以為我嬌生慣養什麼都不會麼?”
蕭乾扭頭不看他,心裏默默吐槽,也不知道三年前是誰煮個泡麵都差點把廚房燒了。三年前的那個少年,有明亮的眼睛和柔軟的頭發,笑起來就像是陽光照在冰封的湖麵上,一點一點的融化。在一片狼藉的廚房裏,滿臉黑灰,墨綠色的瞳孔卻閃耀如星辰,一臉無辜的朝自己伸出手,表情認真:“乾乾,抱。”
那時候,無論怎麼生氣,都會心軟的不像話,任他把自己抱進懷裏,嘟嘟囔囔地道歉。
洛優走到門邊,停住了腳步,陽光在他英挺的麵容上勾勒出金色的柔軟輪廓,他回過頭,笑容溫暖:“麵包需要切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