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蘇殷一樣，陸子青板回了臉，隻是比以前更加沉默，蘇殷的調侃往往因得不到回應而尷尬不已。
    程黎淩連一幅字條沒留下，帶著忘川劍離開了，先蘇殷一步，做到了毫不留戀的決絕。
    蘇殷掀開一點窗簾，眼神飄忽著。言婼風落在了穀主手中，倒還能留條命，怕就怕落到了簫亦苒手裏……
    幽幽歎了一口氣，頭抵著車廂，蘇殷瞌上眼。
    “空腹飲酒傷身，你還是吃些菜吧。”
    “我很困……”
    蘇殷越來越嗜睡，清醒的時候就療傷，不過一天之中像現在昏昏沉沉的時間居多。
    元氣大傷，身體就像一個無底洞，沒完沒了吸食著精力，蘇殷甚至有些害怕，一睡就這麼睡過去了。
    “……我給你煎藥……”
    蘇殷眯著眼，活像隻貪睡的貓，“尚書大人真是越來越貼心了……我是藥人，還補什麼……壯陽倒是可以考慮。”
    陸子青收拾了碗筷，道：“你當真以為自己是吸風飲露的聖人？”
    蘇殷懶懶笑道：“我吸收日月精華而生，陸尚書倘若不信，尋個清風朗月的日子，我們去試試。”
    身邊一暖，蘇殷往旁邊挪了挪，能讓陸子青坐得更舒服些。
    “我還記得剛出宮那會，你很是不待見我。”
    “那是因為你……”
    “製造噪音擾亂市民？”蘇殷輕笑，“對你的敵意源於皇甫铖對我的羞辱，其實在那不上不下的尚書位子上，你又哪裏好過。況且……我現在這落魄模樣……”
    想到程黎淩，蘇殷的心髒猛地揪緊，隨即又裝模作樣的咳嗽了幾聲。
    “以後叫我子青。”
    馬車咕嚕咕嚕的車輪聲如同喑啞的小調，蘇殷勾起唇角，臉上的酡紅還沒消退，他淡淡地說：“好。”
    陸蘇兩人僵硬的關係終於有了質的飛躍，在相安無事的基礎上增進了感情。
    入冬之時，蘇殷終於可以擺脫拐杖重新兩腳結結實實的踏在地上，到了餘姚他才知曉，原來陸子青下江南純屬是為了走親戚，照顧他最多隻能算順帶……
    得知真相的蘇殷鬱悶了好一陣子，難過算不上，失落總還是有的。
    陸子青在餘姚的宅子不大不小，全宅上下零零總總四十來個人，算不得熱鬧，卻也絕不清淨。
    蘇殷進來沒事就下床走動，這日傍晚，陸子青偶然路過蘇殷住的房間，看見他正踮著腳盡力夠著什麼東西。
    剛好沒多久的左腳發著顫，蘇殷伸長了手臂，累了了就手叉著腰微微喘氣，接著又重複這個動作。
    陸子青看著他堅持不懈的樣子，心頭一軟，敲了敲門，道：“要幫忙嗎？”
    鑒於陸子青偶然路過的次數太多，蘇殷早已習慣，不過今日卻反常的幾乎跳了起來。他轉身驚惶不定的看著陸子青，連聲道：“不用不用。”
    陸子青愈發好奇，狐疑的看著他，在門口既不進屋也不走。
    大冷天的蘇殷卻折騰出了一身的汗，他蹭了蹭額角，精神恍恍惚惚的，有點組織不好語言。
    “不過是個小玩意，我拋將著玩，不留意扔到了床幔上。”
    陸子青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不過眉頭蹙著，這表情實在沒什麼說服力。這原本是他自己的房間，因此他進了房後自然而然反手帶上了門，蘇殷卻愣愣的盯著他瞧，忽而一瘸一拐的擋住他道：“真的沒什麼，不值錢的。”
    陸子青抬頭，透明雪白的紗幔淺淺的凹陷下來，網著半塊翠綠色的玉佩。
    眉梢一挑，陸子青霎時理清了來龍去脈，難怪他找了一夜沒有找到，原來另外這半塊一直在蘇殷這……
    似乎從來沒有被人揭穿過這種匿藏在心底的小心思，蘇殷咬著下唇，像個做錯了的孩子一般低頭看著腳尖，手指無措的攪著衣擺。
    “是玉佩不值錢，還是你當初給我的憧憬不值錢？”
    陸子青問的平平淡淡，蘇殷卻支支吾吾道：“這玉佩是我當初花了不少銀子買下的……”
    “那一文不值的就是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