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我是誰了？”
    手腳並用終於攀到了穀主身上，蘇殷毛手毛腳扯著對方的衣服。穀主扶著他的背，走到井邊坐下。
    “你可還分得清我是誰？”
    蘇殷的舉動如同孩子，穀主忍耐的辛苦，卻也執拗著這些問題不肯放手。氣急敗壞又急迫的問了幾句，沒等來回答卻得到了一係列更加露骨的撩撥，他不甘心的一口咬在蘇殷肩頭。
    心裏想著罷了罷了，要講倔，誰倔的過撞死在南牆上都不回頭的蘇殷。手掌抵在他的背心上，剛要凝氣，卻聽得蘇殷有一聲沒一聲的砸吧著嘴巴。
    “你是誰？嗬……別說笑了，都認識幾年的人了……”
    穀主覺得好笑，這蘇殷平日裏沒個正行，這種時候倒是沒把親親我我的床伴認錯。他生性恬淡，已近三十的年紀卻還未娶妻，對房事也不甚熱衷。初見蘇殷也隻微微驚詫於這孩子的美貌，帶到無歡穀之後更是對他不聞不問。後機緣巧合發現已被做成藥人的蘇殷，覺得他意誌力非比常人就帶在了身邊教他習武。那時候充斥胸膛的隻是一個長輩對於晚輩的關心，直到四年過後，才恍然大悟這時時刻刻縈繞在心頭的悸動是變了味的愛慕。
    穀主處事果斷，當時便狠下心送蘇殷進了腐土，想他到底年幼，此番是有去無回。卻不料……天意弄人，蘇殷毫發無損出腐土門，而他依舊對蘇殷念念不忘。
    兩年前放蘇殷自由，也是因為起了惻隱之心不忍下手殺他，怎知這孩子為情所困，笨拙固執的叫人心疼。而恰恰，他是最最放心不下蘇殷的那個人，
    不能拒絕那便坦然接受，深呼吸一口壓下yu望，穀主在蘇殷的鼻尖上輕啄一口，淺笑，“這回不怕我怪罪你以下犯上？”
    蘇殷眯起雙眸，如同剛出生不久的雪狐，單純而又有著本性的狡猾。
    “黎淩，就算以下犯上……你也得讓著我不是……”
    紅唇一送，含住對方誘人的下唇。
    穀主驚愕的睜大眼睛，唇上是溫軟的觸感，鼻尖能聞到蘇殷身上淡淡的藥香。他的腦中一片空白，半晌才反應過來蘇殷說得是……黎淩。
    他的愛慕就如曇花一現，在幻想中開到荼蘼，在現實中頹敗凋零。
    推開難以自持的蘇殷，穀主眼底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霜。蘇殷不解的瞪著他，湊上去求吻卻被他側臉避開。
    背心流入刺骨冰冷的真氣，蘇殷打了個冷戰，時而被困於火爐之中，時而又如墜冰窟的感覺叫他難受的隻想逃避。男子抓住掙紮不已的蘇殷，一邊為他逼毒一邊摸過麵具重新罩在臉上。
    蘇殷混混沌沌隱約看清了麵前是何人，伸手摸上對方的麵頰，觸指是堅硬的麵具，描繪著上麵繁雜的鏤花，蘇殷笑了笑。
    “穀主……”
    嗓音沙啞，蘇殷咳了幾聲，倏忽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對方的臂彎裏，麵露驚懼，手忙腳亂的就要起來。男子按住他的肩頭，道：“無妨。”
    蘇殷一顆心跳的七上八下，穀主的恩賜其實這麼容易伸手接受的？這回救你於水深火熱之中，下回便是要你赴湯蹈火之時。
    “我……我無意冒犯……”
    已然清醒的蘇殷看見穀主紅腫的嘴唇，就知道定是自己不長眼招惹了這不得了的人物，心裏早把白梓謙全家罵了個百八十遍。
    “恩……”
    這恩是什麼意思？蘇殷脊背上都滲出了汗珠，借著仰躺的姿勢小心打量著穀主眼中神色。
    “你怎的出穀兩年，倒變得如此膽小。”
    蘇殷在無歡穀中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除了剛開始兩年被洪鈡書和木辰門欺負慘了，後來練了點本事，就是連穀中四大護法都敢挨個去招惹。至於出穀後……想起在牢獄中受到慘無人道的對待，蘇殷眼充血絲，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那地方，就算鐵打鋼鑄的人，也學會了如何卑躬屈膝，阿諛奉承。
    “蘇殷蠻橫無理，穀主不降罪於我，已是莫大的恩澤。”
    “不要在我麵前戰戰兢兢，”男子皺了皺眉，扶起蘇殷，“無歡穀要的是狂傲不羈的蘇宮主。”
    蘇殷低頭看著腳尖，“穀主，蘇殷從未想過登上素花宮宮主的寶座。我怨恨洪鈡書是因為他囚困我兩年，任意擺布我的身體，利用我試藥。但這種種……他都付出了相應的代價，可不至於用性命相抵。不然，整個木辰門，忘川劍要沾染多少人命的鮮血。”
    “殷兒，要狠便一狠到底，亡命之徒最忌諱優柔寡斷舉棋不定。”
    “這不是優柔寡斷！”蘇殷後退一步，與穀主拉開距離，雙目如炬，在黑夜中閃耀的叫人移不開眼。“若我血洗木辰門，那與廟堂之上草菅人民獨斷專製的暴君有何兩樣？！”
    穀主靜靜地凝視著他，這個經過千錘百煉後依舊擁有一顆赤子之心的孩子。就算偽裝成什麼模樣，他的內心依舊保持著最本真的善良。他嚐遍了世間冷暖，也許看到風餐露宿的婦女孩童他不再會心酸落淚，但他定會傾囊相助，也許看到仗勢欺人的官宦子弟不再嫉惡如仇，但他定會拔刀相助。他隻是……想用一點拙劣的偽裝，偷偷的保護自己。
    “殷兒，素花宮是你唯一的後路。”
    翻飛的素衫猶如輕盈的蝶翼，蘇殷望著穀主離去的背影，重複著他耐人尋味的話語。
    素花宮，是唯一的後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