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隻是,愛情曾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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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到家族聚會的時候,立軒就會格外頭痛。
因為家裏的規矩,哪怕工作再忙,事情再多,都要拖家帶口地往老家跑。今年也不例外,他早早地請好了假也和家裏商量好,帶著妻子和才4歲半的女兒踏上了回家的征程。
說的這麼麻煩,其實也就是坐個飛機回去,第二天就回來的事情,隻是討厭與親戚們交際而已,尤其在家族聚會上,會有他最不想見到的人。
這次聚會的緣由是爺爺九十大壽。他到家的時間算是剛剛好,親戚們也全都到了,大家一起去飯店,在飯店包下一個大房間擺上三桌,一般是按照輩份,男人們坐一桌,女人們坐一桌,不大的孩子們坐一桌。而又因老爺子特別喜愛女孩,家裏唯一的親孫女也就是他的女兒還小,不方便照料,就照著老樣子讓家族裏15歲的一個外孫女坐在老爺子左邊。
所以在入座的時候,立軒就順勢坐到了外甥女的身邊——這樣至少能夠少一些討厭的麻煩。一些例行公事的講話之後大家輪流給老爺子祝壽,然後就開席,進入正常的餐桌交際:被人抓住詢問工作的事情,工資的事情,孩子上學的事情,總之要不就是國家大事,要不就是家長裏短說個不停。自己45度角的方向,那個人正在自在地侃侃而談,立軒卻隻注意到了身旁的外甥女——連老爺子都不搭理,隻是戴著耳機低頭看著什麼。
他的位置隻能看到是電影之類的影像,但具體的畫麵看不大清楚。因為一直都是以座位戰略逃避話題,外甥女還是他關係不錯的表姐的女兒,他們之間的關係也算是不錯,他便貼過去問道:“莎莎,在看什麼呢?”
莎莎沒有注意到身邊的呼喚,依舊目不轉睛地看著,立軒就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他這才反應過來,摘掉耳機轉過頭:“小叔啊,你又逃到我這裏來了?你老這樣不行的,上次爸爸還在家裏發牢騷你不愛說話,就知道陪小孩子玩呢。連我都要陪你躺槍。”
“你還說我。爺爺叫你你都不搭理。”立軒的目光瞧向老爺子,卻發現老爺子在和自己的爸爸說這話也就沒再多說,直接指著屏幕問道,“你這是看什麼呢,這麼專心。”
“這個可是!!”聽到立軒的問題莎莎就像打了雞血一樣,“小叔我來和你安利一下,這是我最近最喜歡的歌手!人長得超好看,歌也特別好聽,我準備把他當作我永遠的男神!這個是他最新的MV,你要不要聽聽?”
立軒示意她將耳機拿過來,莎莎樂滋滋地湊過來,將一支耳機塞進立軒的耳朵,把手機屏幕放在兩個人中間,把進度條重新拉回開始——這個MV很奇怪,一般的MV都會將歌曲名等相關信息寫到開頭,這個MV的開場卻隻是雨景而已,然後是特殊處理的畫麵,女孩子的喜怒哀樂在不停地展現,像是在表達某個人回憶的走馬燈一般。
人聲一直都沒有出來,背景音樂一直是古典吉他的獨奏旋律,他稍稍有些懷念,在他的記憶裏,有一個人一直在彈古典吉他,也彈的是那麼好。不過自那之後,他也再也沒有聽過古典吉他的曲子。
“彈得真好。”他喃喃自語道,卻還是被期待安利結果的外甥女捕捉到,“對吧!彈得好吧!與這個比,鋼琴、小提琴什麼的都low爆了!”
到底還是因為人長得帥吧,現在的小女孩還真是。立軒繼續聽著,這吉他竟然也是這歌手彈奏的,看來除了臉還是有些本事,這麼評價著,他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姍姍來遲的男聲,也證實了他的預感……
“你來了,笑了,哭了,走了,睡了,醒了,醉了。”
“我看著,痛著,笑著,調侃著,玩鬧著,終於哭了。”
“我還好嗎?我看見你好好地活著。”
“我很好啊,你無需再掛念我。”
……
後麵的歌詞立軒已經聽不大清了。十分簡單的片言片語,沒有多少技巧,被歌手略顯嘶啞的聲音唱出了全然不同的味道。
他卻有些品清這味道。
隻得呆呆地看著,聽著。
到MV的最後一幕,字幕才悠悠地打出,“陽州聽說愛情曾來過”。
“小叔怎麼樣!好聽吧?我爸總說是小孩子聽的東西,可是他唱得真的很好啊。”莎莎在一旁很是得意,“我就知道小叔是和我一樣有品位的人嘛,爸媽都已經跟不上時代了。請務必買專輯給陽陽做學前教育用哦!”
立軒摘下耳機,思緒被拉到記憶的深處。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莎莎,拉著小叔看什麼呢?”
“啊,大大!”男人的樣貌明顯比莎莎口中的稱呼要年輕得多,“每次都是這樣,跑過來找小叔。我把小叔放給你,你送我什麼。”
“你最喜歡的歌手的限量簽售專輯。”
“這個我有誒。”
“還未發售的。”男人從身後變出了一個盒子,“裏麵還有特別版寫真,是我托人弄到的!”
莎莎一下子激動地奪了過去:“謝謝博濤大大,小叔送給你!叔,我不管你了啊。”說著莎莎就搶過專輯竄了出去,博濤見老爺子已經被請到了其他位置上,就坐到了莎莎的位置上,“又一年不見,得怎麼樣啊?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
“一切平安,請您勿念。”
“我們什麼時候這麼生疏了?”
“從一開始。”
立軒的思緒還留在剛才看的MV上,畫麵裏始終沒有出現歌手的麵容,他卻好像比誰都清楚,那麵容應該是什麼樣子,這是一段異常沉重的記憶,但,也隻是一段記憶。
對於那個人來說,也隻是“曾”來過。
“說來也很是意外呢,那個混球竟然能當上大明星。”
“他有才華。”立軒平靜地答道。
“才華?”孫博濤不屑地反問道,“還是靠那張臉吧。”
“也可能吧。”
立軒的心情異常平靜,他沒有想過自己會這樣平靜,在重新聽到他聲音的時候,在重新聽到他彈奏的時候,他原本以為自己會比現在激動,會比現在感傷,才在這幾年裏,盡量避免與陽州有關一切。
現在的他,卻是這樣的,波瀾不驚。
這段記憶深沉,但絕不心痛。
“你還在意他嗎?我這,給你也準備了一張。”
孫博濤不知從哪裏掏出了另一張專輯,封麵上男子的臉比記憶中的光鮮,也比記憶中的陌生,他反複看了看,就又還給了孫博濤:“我不要。”
“就一張專輯而已你都不收,難道,你還愛他?”
麵對孫博濤的質疑,孫博濤轉頭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和女兒,可愛的女兒在眾人的包圍下撒著嬌,自己曾一度強勢的妻子也在溫婉地笑著,這是適合的幸福,是他所給予他的幸福。
他讓他安心地在自己的世界裏安穩地生活,而他也在自己成為藝術家的道路上前進著。
“不愛。”
他利落地答道,毫不猶豫。
隻是,愛情曾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