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回 陽光普照的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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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頭在唇沿遊走,趁著他的失措漸漸深入。
頭腦一片空白。
隻能迎合著,不得休憩。
直到那唇戀戀不舍地離開,立軒才明白,剛才發生了些什麼。
自己被一個陌生的男人,吻了。
不覺地摸向自己仍濕潤的唇,屋簷外的雨還在下著,雨幕遮住他們的身影,剛才應該沒有人看見。轉眼看向對方,一臉氣定神閑的模樣,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這種態度,他定是故意戲弄他,所以沒有什麼好在意的,等雨停了,離開就好……
哪怕現在自己可能麵紅耳赤,一副完全不知所措的樣子,他也硬是覺得隻要等雨停離開就好了,這樣一切就會回到原本的筆記。隻要在這裏,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你叫什麼啊。”
那聲音一出,他又立刻沒了主意,隻好乖乖地應道:“啊……何立軒,站立的立,車幹軒。”
“嗯,好名字呢。”
對方轉身望向外麵的雨,沒有交換姓名的意思。問完他的姓名,卻不自報家門,明明做了那樣的事情,卻一臉無事。果然是惡作劇,但這種惡作劇倒還是第一次遇到呢。雖然是初吻,雖然弄得如此窘迫,他卻不會聯想其他的任何可能性,從小到大他就是一個不會聯想的人,因為所有需要他走的一切,需要他處理的一切都真真切切地擺在那裏,不需要聯想一切不真實的東西。
他一直選擇的,都是最真實的選項。
氣氛再一次歸於尷尬,雨依舊不識趣地下著,好像若一直下到明天早上也不為怪。外麵的道路早已變為淺淺的河道,街道上已鮮有行人。這樣下去還真的有點不好辦呢,是不是因為說些什麼?
在立軒思考之時,打破沉默的還是對方:
“你不問我名字嗎?”
“嗯?”難道應該是我問嗎——“學長想說的話……就自己說了啊。反正,也是萍水相逢。學長也沒什麼必須告訴我名字的理由。”
“你沒問,怎知我不會說呢?”對方轉身,默默地看著他,他眸子裏有光,聲音裏有著莫名的挑逗,惡作劇還沒有結束嗎?他到底要做些什麼呢?他所有的話語也好,他那出其不意的吻也好,這個人做事竟然一點規則都沒有。他的活動規則在哪裏……麵對這個讓他摸不著頭腦的男人,立軒隻有一頭霧水。
對方看著他,仿佛在看一件有趣的玩具。他一直都是個無趣的人,對方卻看著他興趣盎然,這就更讓他摸不清頭腦了。
“雖然一般我都讓別人叫我混球,你,叫我陽州好了。”
“陽……州?”
“太陽的陽,九州的州。”
陽州?
“怎麼了,我的名字很奇怪嗎?”
陽州翹著嘴角注視著他,可立軒此時已經習慣了這種目光了,對此不躲閃也不動搖:“學長的名字,很像藝名。”
“藝名?”
“嗯,州,國也,太陽升起,陽光普照的國度。學長的名字,才是真好呢。我的相比,就俗氣得很了。是媽媽給起的名字嗎?”
“……嗯。”
陽州收起了臉上頑劣的表情,憨憨地點了點頭。
“那果然,是女性獨有的細膩呢。”見陽州沒了動靜,安靜地看著他,立軒又問道,“那個……是這個話題也太無聊了嗎?對不起,我不太擅長對話……”
“嗯?哈。挺有趣的。你真的,挺有趣的。”
“這樣的……不是反話嗎?”立軒苦笑道,被人說有趣什麼的,是他一生都不敢奢求的東西。不過氣氛好像變得好一點了?看著雨還要再下上一陣子,立軒主動切換了話題,“那個,學長是哪個學院的呢?”
“學院?音樂學院,吉他專業的啊。”
“吉他……我們學校……沒有音樂學院吧?”這所綜合性大學雖然非常綜合,但立軒的記憶力好像沒有“音樂學院”這個選項,頂多也就是身為藝術生考入普通的專業。
“有啊,我就在上啊。要聽聽嗎?我的吉他。”說罷立軒隻見陽州將肩上的吉他拿了下來,從保護套中取出,直接坐在了潮濕的地上,“怎麼樣?學合唱的小少爺,要聽聽嗎?”
“直接用手彈……是古典吉他?”
“當然。”陽州輕撫琴弦,美妙的音符迸出,“小少爺真識貨啊。聽聽我做的曲子怎麼樣?”
“學長……還會作曲?!”
“都說了我是音樂學院吉他專業的了,作曲這種事情當然小意思。”
話音落下,陽州便開始彈奏起來。在此之前,立軒從未見過人彈奏真正的古典吉他,學校裏麵有人玩電吉他,有人彈民謠吉他,但古典吉他應該是比鋼琴,小提琴都奢侈的東西——太過孤高,在別人眼裏,也隻是個彈吉他的,那是大家普遍不識貨的藝術,很難被賞識的藝術。
而此時陽州彈奏的,是燦爛千陽。
被陰霾的天空,潮濕的雨水弄得低沉的心情,在悅動的音符之中,感覺天都要晴了。溫暖的陽光,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沁入心底。
“怎麼樣?我的吉他。”
還沒從剛才的琴聲中晃過神兒的立軒呆呆地點點頭。
陽州挑起嘴角:“這支——閃閃發亮的曲子,送給你。”
“給我?”
“是因為你剛才的話來的靈感啊——”
——即興……創作的曲子?!
(太陽升起,陽光普照的國度。)
閃閃發光的曲子,閃閃發光的人。
不得不說,這對他的震撼,比剛才那個突然的吻都要真實。
“……那個……學長,將來想要……以此為生嗎?吉他……”
“當然,因為,我是個藝術家啊。”
*
“立軒,你回來了啊。是被雨困住了嗎?”
“唔。不過還好。”
坐在自己的床上換掉濕透的衣服,立軒就坐在那裏發起呆來。
那之後不久雨就小了,兩個人就此別過,走向不同的方向。以後的人生,他們也會是不同的方向。萍水相逢,露水之緣,也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在雨中的一場相遇,日後回味起,也必會思緒萬千吧?
被一場惡作劇奪走的初吻。
一支閃閃發光的曲子。
那段旋律,在腦海裏縈繞不散,卻無法重現。為什麼會那般閃耀?為什麼會那麼神奇?那是一個多麼神奇的人,能夠創作出,如此奇妙的樂曲。
(當然,因為,我是個藝術家啊。)
——真的想用這種東西……來養活自己嗎?
立軒當時參加合唱團,是被學長學姐們拉進去的;小時候有被逼著學小提琴,但也隻是考級的程度,什麼都不是。他沒有過“愛好”,更沒有想過要用“愛好”生活。他的生活,早被定位為,按著父母的安排走下去就好。隻要往前走,就可以好好地生活。
從小他父親就對他說,不要想那些空的東西,沒用。
可能是生活歡迎的原因,從小到大他的身邊圍繞的也是一群現實主義者,家裏有經濟地位或者有政治地位的,明明還是個孩子卻一個個像小大人一樣。這個世界有很多人在走別人安排好的路,隻是有的人走得很痛苦,有的人走得很欣然。
立軒是那種,對此不痛不癢的人。所以稱不上乖乖,他是自願地走著,卻也不開心。很無趣,卻不厭惡這種無趣。
那個人,卻看起來活得頗有趣的樣子。
“請問學弟們,有興趣加入吉他社嗎?”
——這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