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沙發上，也不知道靠了多久。午後的陽光從落地窗內投射進來，客廳內安靜得連風吹過的聲音仿佛都可以聽到。對麵的人，忐忑不安地坐著，時不時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然後又馬上垂下。
    時間仿佛靜止，綿長流動。
    “你憑什麼讓我相信你？”他的聲音冰冷，周圍的空氣瞬間凝結下來，偌大的空間好像變成一個冰窖，凍得她一動也不敢動。
    她苦笑一聲，到現在了他還是不肯相信她，到底說他們兩個人身上流著的是相同的血液，為何他就要如此厭惡她呢，厭惡得連表麵功夫都不肯做。齊氏的公司聚會上，他是一眼都沒有瞧過她，好像隻是一個陌生人一般，連一句寒暄也不肯施舍。
    “騙你對我有什麼好處？我有必要做這種損人不利己，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情嗎。”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沉默半晌後，他開口說話，態度依舊是疏離。
    “哥，你為什麼……”她皺著眉頭，第一次在他麵前這樣稱呼他。
    “閉嘴，我不是你哥。出去！”他的臉色陰沉下來，不容她反駁。
    他徑自走到辦公桌邊，低頭開始工作，聲音徐徐傳來：“我數十下，再不走我就叫保安了。”
    “一——”
    “媽媽，我們要和哥哥住在一起了嗎？”
    “是。”
    “好棒！終於有哥哥了！媽媽，你說哥哥會喜歡我嗎？”
    “小雨，你聽媽媽說。你不能和他太親近，這對你沒有好處。”
    “為什麼？”
    “我說這樣就是這樣，沒有那麼多為什麼，你隻要記住媽媽說的話就好。”
    “二——”
    “你是怎麼辦事的！這麼點小事都做不好我要你有什麼用！”
    ……
    “我不管，你必須讓許徽愛上你，不能讓他們有舊情複燃的機會。”
    ……
    她站在門外，聽著門內母親與另外一個人用手機交談，隱隱約約知道好像是有關於哥哥的事情。
    “三——”
    “媽媽，你怎麼可以這樣做！那是哥哥啊！那是他的幸福啊！”
    “你懂什麼，擊垮一個人最快的方式就是奪走他的感情，讓他生無可戀。”
    “為什麼？”她不敢置信，平時最溫柔最善良的母親，內心竟然是這樣的黑暗，讓她感到恐懼。
    “還不是為了你，小雨，媽媽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他擁有的這一切本來都是你的。都是因為他那個賤人媽，先是從我手裏奪走你爸爸，現在他又要奪走屬於你的財產！”
    “媽媽，那些東西我都不喜歡，你為什麼要將你的怨恨加注在他的身上，他也是無辜的！”
    “小雨，你這是在質問媽媽嗎，你這樣對他好，不惜與我對抗，可是他呢，依舊是不把你當成是親人，值得嗎！”
    “……”
    “四——”
    是啊，值得嗎。她也曾這樣問過自己，但是即使被他不信任，被他厭惡，她也希望他能夠好好的。母親口口聲聲說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她，為了父親的愛，可是事實又有誰能知道呢。她已經不止一次告訴母親，我不需要這些，隻要一家人高高興興在一起就好。
    可是，可是母親的回答，徹底將她推入地獄，不得翻身。
    “五——”
    “別做夢了小雨，他不可能和我們生活在一起。他的那個賤人媽是因為我而死。當年，她發現我和你爸爸的關係，不止一次地哀求你爸爸和我斷絕關係，可是你爸爸一直都沒有答應。後來，她一直鬱鬱寡歡，生了病也沒有及時醫治，也許是生無可戀了吧，最後在醫院頂樓跳樓而亡。”
    母親將這件事情說得十分簡潔，但是她明白，真想遠不如此。
    “六——”
    你會和一個殺害自己母親的凶手共同生活在同一個屋簷底下嗎？
    ——不，永遠不會。
    你會和殺母仇人的女兒稱兄道妹嗎？
    ——不，永遠不會。
    ……
    “不要再數了。我走，但是請你抓住幸福，畢竟，我還是你名義上的妹妹，我希望你好。”
    她走出他的辦公室，胸膛中吐出一口濁氣。金色爬上天邊，一時間金光四射，她一瞬間的眩暈，遊走在從前與現在，不知道未來如何，是否也如現在一般，他和她隻是最熟悉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