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49不堪回首(2)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3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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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聽罷,麵上笑得更歡,笑嘻嘻道:“哈哈,能夠聽出爺爺的聲音,看來還沒到無藥可救的地步!”說罷,伸手摘下假麵,露出一張清秀稚氣的小臉,不是歐陽懷遠,又是哪個?
    耿雲天由心中大怒,皺眉質問道:“幹麼出來嚇人?”
    歐陽懷遠哈哈一笑,眼珠子在眶內滴溜溜亂轉,道:“嘿嘿,你這人說話好沒道理!什麼叫爺爺出來嚇人?爺爺不過是在林子裏散步,誰讓你自己蠢笨,卻偏生將我當作了鬼?那爺爺有什麼辦法呢?”
    耿雲天心知說不過歐陽懷遠,便也不再開口,起身拍了拍灰塵,轉身便要離開。誰知,他剛走出兩步,卻被歐陽懷遠捉住了手,不禁心中大氣,怒道:“你幹麼?”
    歐陽懷遠撇撇嘴角,笑嘻嘻道:“噯喲,著這麼大急作甚麼?相逢即是有緣,不如坐下來好好聊聊?”
    耿雲天心中有氣,自然不會留下,況且喬熙正等著自己,當即皺了皺眉,道:“鬆手!”說著,手上一甩,徑向來路走去。
    歐陽懷遠畢竟是個半大孩子,雖說功夫還算可以,但究竟人小力薄,當下被耿雲天拽了個趔趄,身形晃了一晃,勉強站穩腳跟,不禁心中大怒,陰森森道:“你這麼急著回去,是不是去瞧那個賤人?”
    耿雲天轉過身來,斥道:“你嘴巴幹淨一些!胡說什麼?”
    歐陽懷遠拍了拍幹淨如雪的白衣,扯出一個諷刺的笑,挑眉道:“爺爺說啊,你是不是去找那個叫做喬熙的賤人?”
    耿雲天又怒又氣,雙手握成拳頭,緊緊攥著,冷聲道:“你胡說什麼?喬熙才不是賤人!他……他人很好……”
    歐陽懷遠瞥了耿雲天一眼,嗤笑一聲,道:“嘿嘿,怕是天底下隻你一人覺得他好罷。你可知這賤人曾經做過什麼?不過是一個娼妓罷了!”
    “你胡說!喬熙是喬家堡的少當家,如何會是……是……”耿雲天麵上通紅,雙眉緊緊皺起,頸間的青筋都現了出來,顯是氣得不輕。
    歐陽懷遠撇了撇嘴角,不屑道:“嘿嘿,喬家堡的少當家?哈哈,不過是喬仁和從青樓中買回來的優伶,難道還真是什麼身份高貴的大少爺麼?哼,喬仁和是見他麵貌出眾,資質尚可,方才收在身邊。”
    見耿雲天麵現驚怒,雙手隱隱發抖,歐陽懷遠心中更自好笑,嗤笑一聲,道:“在外人麵前,那賤人自是道貌岸然、高高在上的喬家大少爺。可在人後呢,不過是個玩物罷了。偏你還把他當成寶貝一般看待!可不要笑死人了!”
    耿雲天耳邊轟一聲響,半晌回不過神來。“喬熙常說:靠人人會跑,靠山山會倒,隻有自己最可靠。他一直執著於尋找秦王墓葬,難道,為的就是找到能夠讓自己感到安全的東西?喬熙……”
    歐陽懷遠嗤了一聲,笑道:“嘿嘿,你趕快清醒過來,不然,被人騙了……”
    話未說完,便被耿雲天打斷:“我不信。你不過是在隨口胡謅罷了,卻有什麼證據沒有?還有,你是如何得知喬熙的過去的?你又怎麼知道我跟喬熙便在這裏?”
    歐陽懷遠一怔,微微低下頭去,看著自己腳邊的零星草花,麵上漸漸紅了,道:“爺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有什麼能逃得出爺爺的手掌心?我為何在此,卻要問你們了。你們昨夜……”說到這裏,卻是沒了下文。
    等了半晌,歐陽懷遠依舊沒有開口。
    耿雲天心中氣極,怒道:“你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怎麼算不出妖道殺僧在哪裏出現?你又怎麼會落入妖道手中,還需他人相救?有什麼話直說就是,作甚麼胡言亂語?”
    歐陽懷遠心中一驚,被妖道所擒一事,是他生平最為不恥之事,且當時除了他,隻有兩個軍漢知曉,旁人並不清楚,卻不知耿雲天是如何曉得的?“難不成,那個白麵漢子竟而是你……”
    耿雲天皺著眉頭,催促道:“快說,你究竟如何得知我二人在此的?”
    歐陽懷遠撇了撇嘴,麵色再次染紅,良久方道:“昨夜我便來了,看到你抱著那賤人去了山洞。我心中好奇,便偷偷跟著,誰知,誰知竟然看到……那賤人果真好不要臉……”
    耿雲天這才明白,原來昨夜之事已盡入他人之眼,立時覺得臉上火辣辣的。聽到歐陽懷遠大罵喬熙,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怒意,道:“好了,你不要說了。喬熙不是那樣的人,他是中了‘牡丹紅’……”
    “哈哈,牡丹紅!哈哈,真正是好笑死了!”歐陽懷遠聽罷,哈哈大笑起來。
    耿雲天心下更自不快,隻覺歐陽懷遠落井下石,實在可恨之極,沉聲道:“歐陽懷遠,你若再笑,我便對你不客氣了!你……”
    誰知,歐陽懷遠卻是彎下腰去,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半晌方道:“哈哈,我不是故意的!不過,這實在是太好笑啦!牡丹紅!哈哈,竟而是牡丹紅!你可知,這牡丹紅有何效用?”
    耿雲天皺了皺眉,老實答道:“催情之用,與春藥差不多罷。”
    歐陽懷遠一麵搖頭,一麵輕輕晃著手指,笑道:“不對。牡丹紅固有催情之效,不過,卻決計不能與春藥相較。春藥種類雖是五花八門,藥效也是有大有小,不過,卻都比牡丹紅厲害太多。”
    耿雲天心下一驚,瞪大雙目,道:“牡丹紅不是比普通春藥強烈百倍麼?”
    歐陽懷遠嘿嘿一笑,口中嘖嘖兩聲,搖頭道:“非也,非也。牡丹紅藥效是強,不過,隻需一口冷水便能解了。哈哈,你還真是個冤大頭!這一定是那個賤人的苦肉計!你啊……哈哈……你又上當啦……”
    耿雲天咽了口口水,手中拳頭早已攥得咯咯作響,半晌方道:“喬熙是何等樣人,與你又有什麼相幹?喬熙便真的如你所說,我也照樣喜歡他,卻哪裏輪得到你來置喙?歐陽懷遠,你是不是管得太寬了?”
    歐陽懷遠怒不可遏,開口罵道:“嘿嘿,他媽的,爺爺閑極無聊才會跟你說這些話!待你哪日被那賤人害死了,做了鬼,爺爺倒要去你墳上,好好問上一問,看看你有沒有後悔!”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耿雲天砰的一聲摔倒在地,難道,這不過是喬熙的又一場騙局?而自己與他之前的恩客,也並無不同?良久,慢慢站起身來,拖著沉重的腳步向山洞走去。出來時的歡快早已煙消雲散,留下的,隻有疑惑,傷心,憤怒。
    然而,來到洞口,他又退縮了,靜立半晌,並不動彈。
    “不知道老子餓得很麼?怎的什麼都沒帶了回來,真正是蠢到家了!”
    耿雲天抖了抖唇,沒有言聲。慢慢踱入洞內,尋了個角落,頹然地坐在地上,離著喬熙遠遠的。他不知如何開口,瞄了喬熙一眼,又急忙低下頭去。
    喬熙皺了皺眉,道:“有話便說,作甚麼不言不語?跟個婊子似的!”
    耿雲天心中大怒,很想將這句話扔了回去:“你才是個婊子!”但話到嘴邊,終於忍住,搖了搖頭,道:“是我太沒用了,沒有逮到獵物,卻是要你餓肚子了。”
    喬熙見狀,心中奇怪,暗道:“這呆子竟然學會說謊了!老子便是瞎子,也看得出來,定是出了什麼事情。卻是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當下笑罵一聲,道:“你這呆子竟而變得狡詐了,卻是誰與你說了什麼?”
    耿雲天麵上微紅,趕忙搖頭道:“沒有,歐陽懷遠什麼都沒說。”
    喬熙心中一驚,暗道:“歐陽懷遠這小雜種怎的也在這裏?他卻跟這呆子說了什麼?”冷哼一聲,嗤笑道:“哼,既然已經說漏了嘴,那就一口氣都說出來罷,心中也還好受一些,否則,卻是要爛在肚子裏啦!”
    耿雲天看了喬熙一眼,搖了搖頭,道:“沒什麼,你不要多想。”
    喬熙心知,耿雲天是個執拗性子,一旦決定什麼,便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當下冷笑幾聲,沉聲道:“你是不是占過老子便宜,便覺得老子好欺負啦?告訴你,若非牡丹紅之故,老子豈能讓你碰一根手指頭?老子……”
    聽到“牡丹紅”三字,耿雲天再也忍受不住,胸中怒火一竄丈高,冷笑道:“牡丹紅,好,好得很!哪日我也嚐嚐!”
    喬熙心中一驚,暗道:“他媽的,這呆子出去一圈,怎的跟變了個人似的?莫不成,他知道了牡丹紅的效用?難道是歐陽懷遠……”想到這裏,打了個激靈,故作鎮定道:“你不是答應過麼,日後隻聽老子一人的話?”
    說到最後,喬熙自己都覺有些臉紅,現下真相早已揭開,騙局也已戳穿,昔日發下的誓言,又哪裏能夠作數?他又如何能夠期待耿雲天像初時一般?
    耿雲天也不答言,坐在一旁,悶頭不語。
    喬熙心中火大,索性破罐子破摔,狠狠呸了一聲,罵道:“他媽的,你給老子滾出去!你以為老子離了你便活不成了麼?老子命大著呢,便是活上百八十年,也沒問題!趕緊給老子滾,看見你就煩!”說完,扭過身去。
    正自惱火,忽覺腰間一緊,竟被擁進一個溫暖的懷抱。喬熙心中五味雜陳,下意識伸手去推耿雲天,誰知,耿雲天抱得更緊。也不知怎的,喬熙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委屈,眼淚立時掉了下來。“他媽的,你趕緊給老子滾!滾!”
    耿雲天見狀,心中後悔萬分,趕忙賠禮道歉:“喬熙,對不起。我方才不該那麼對你,我……我心中難受……你相信我,我以後再不會了……”
    喬熙的眼淚卻是掉得更凶,一麵掙紮著,一麵罵道:“他媽的,天底下沒人值得老子相信!一開始,老子以為你會是個例外……誰知,你也不過是一棵牆頭草!他媽的,老子以後誰都不信!”
    耿雲天心中一痛,隻好將喬熙摟得更緊。
    過了半晌,喬熙漸漸安靜下來。他身中三種劇毒,雖說及時服下了解藥,一時間也很難恢複,加之昨夜之事,終於支持不住,軟軟地倒在耿雲天懷中,有氣無力地罵道:“歐陽懷遠那孫子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耿雲天心下猶豫,尋思道:“若要照實說,喬熙難免傷心氣憤。激動之下,再傷了身體,卻是大大的不妙。”猶豫半晌,隻道:“其實也沒說什麼。他不過是想要你我二人失和罷了,那些挑撥離間、惡意中傷之語,不聽也罷。”
    喬熙何等精明,見耿雲天眼神閃爍不定,立時便知耿雲天說了謊,當即諷刺一笑,道:“方才還有人信誓旦旦地說,再不會騙老子,轉眼卻是當成個屁給放了。嘿嘿!”
    耿雲天心中好不尷尬,麵上立時紅成一片,心知瞞不過去,隻好斟酌著道:“我出洞打獵,無意中遇到了歐陽懷遠,不知怎的便說起了你,他便將你幼時之事說了一些。不過,以後有我,定不會讓你再受委屈。”
    喬熙聽罷,一張臉忽紅忽白,不知不覺間,脊背上已是冷汗一片。他從來不曾提起,自己過去的遭遇,也從來都想忘記,那些黑暗恥辱的日子。他努力表現得驕傲自大,不可一世,想要以此來消除當初的卑微渺小。
    但事實上,他心中清楚得很,他內心深處,仍是膽小的,自卑的,怯懦的,畏懼的,甚至害怕有人提起,那些早已過去的不堪的黑暗日子。耳中隻一個聲音在叫:“……一切都完了……誰都瞧我不起……”
    正自想著,忽覺唇上一軟,抬眸瞧去,卻見耿雲天兀自吻得熱情。他猛地推開耿雲天,冷笑一聲,道:“你也一定在心裏笑話我罷?覺得我肮髒卑微,不過是一個人人可欺的婊子罷了,甚至連戲子都比不上……”
    耿雲天咽了口口水,正色道:“喬熙,我一直覺得你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不論你曾經經曆過什麼,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作為一個孩子,你無力改變什麼。若此說來,你已經足夠好了。你比大多數的人更為堅強勇敢。”
    “還有,你曾告訴過我,說天底下沒有誰都能活下去,隻要你看得起自己,那你便能活得比誰都出彩。喬熙,你一直都是最厲害的,也一定不會因過去之事而活在陰暗之中,對也不對?”說罷,吻了吻喬熙的右耳垂。
    喬熙的身體一陣顫栗,暗暗罵道:“他媽的,老子竟被這呆子看了笑話!”心中卻是一股欣慰歡喜,瞪了耿雲天一眼,嗔道:“哼,你當真如此看待老子?那你適才為何如此生氣?”
    耿雲天麵上一紅,囁嚅半晌,道:“我……我可能是嫉妒了。隻要想到……我不是你唯一……我便恨不得將那些人一個個打倒……喬熙……我……我……真的……真的喜歡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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