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行無可奈何的喝著手裏的酒，仿佛是在喝毒藥一般，頭向後微傾，看向林寶雲側臉的眼神裏是纏綿，是悔恨，是不甘願。
    喝完酒他默默退下，沈翌給林寶雲夾著桌上他夠不著的菜，林寶雲吃得很認真，沈翌看了眼楊天行，對著楊天行的方向說道，“聽聞楊夫人美麗靈慧。”
    秦雅稍稍頷首，“皇上過獎了。”
    沈翌這個時候又不回話了，他一直盯著林寶雲被辣椒嗆紅的嘴。林寶雲其實和他娘一樣，吃菜不喜歡辣，偏愛甜食，給林寶雲的碗裏盛了雞湯，“喝點雞湯。”
    秦雅尷尬地抬起頭，手在桌下揉著裙擺。
    站在一邊的小陳猶豫再三，還是走了上去，沈翌冷眼看著小陳。
    “陳大哥。”林寶雲見到小陳倒是挺激動，臉上的表情有一些鬆動。
    小陳本來就是不苟言笑的人，嘴角輕輕勾了一下，“林寶雲。”
    聽見有人這麼叫他，林寶雲很激動，他以為陳大哥會叫他“寶妃”。坐在旁邊的沈翌肆無忌憚的釋放著戾氣，他沉聲嗬斥道，“放肆，你豈可直呼寶妃的名諱。”
    小陳還沒跪下，林寶雲就轉頭直視著沈翌，他第一次放軟眼神，拉拉沈翌的袖子小聲說道，“就饒了他吧，我不喜歡別人叫我娘娘。”
    雖然知道林寶雲現在的表現不是對他的喜歡，但是這已經給足了沈翌麵子，林寶雲沒公然和他反抗他就知足了，他輕輕擺手，“既然這樣，隨你吧。”
    小陳與林寶雲聊了很久，旁邊的人還很客氣地給小陳讓了座，讓小陳坐著與林寶雲聊。林寶雲話雖然說了很多，可沒有一句是關於楊天行的。
    小陳敬完最後一杯酒，他開口說道，“楊夫人有孩子了，已經三個月了。”
    林寶雲舉杯的動作流暢自然，絲毫沒有被影響，他在宮中並不知道楊府的消息，他不想去打聽，輕抿了口酒，“哦？是嗎，那可要恭喜楊公子。”
    小陳語塞，不知該說什麼。沈翌給林寶雲手裏的烈酒換成清酒，“敬他一杯，朕要感謝當年他救下寶妃。”
    宴席上的人聽到楊天行曾救過寶妃，都噓歎著難怪今日皇上會來楊府。楊老夫人，也就是楊天行的娘打量著林寶雲，除了一頭奇怪的銀發，姿色一般，如此也能讓皇上為了這人被眾人詬病有龍陽之癖，甚至不顧大臣的勸阻，對林寶雲一路袒護。
    林寶雲舉著酒杯，第一次正眼看著楊天行，從林寶雲明亮的眼珠裏，楊天行看見了自己，他舉起酒杯，想說話卻覺得說什麼話都多餘。
    勾勾嘴角，林寶雲說道，“楊夫人給楊府添子賜，可喜可賀，敬你。”一飲而盡後，又給自己滿上，“當年，你救我，對我有恩，我敬你。”
    放下酒杯，林寶雲幽深的說道，“我不欠你。”
    這句話很輕，以至於沉醉於看林寶雲的楊天行不知道這句話是真的說了還是他的幻覺。
    秦雅若有所思的看著林寶雲回到皇上身邊。
    “他跟你說了什麼。”楊天行低聲問著小陳，其實他已經嫉妒瘋了小陳，能坐在林寶雲身邊，能和林寶雲說話。
    “沒有，隻是聊了些生活瑣事。”
    “沒有別的？”楊天行疑問道。
    “沒有，隻是說了小狐進了宮這事。”
    點點頭，這個他已經知道，付榕在楊府，小狐白天不在晚上回來的事早引起他的注意。
    小陳垂首勸道，“主人，放棄吧，你已經沒有機會了。”無論作為哪個角色，是刺客樓的排名第一，還是楊府的仆人，小陳都該服從楊天行，隻是這句話他憋了很久了。
    “不用你提醒我。”楊天行的怒意被點燃了。
    半晌後，楊天行沉默了。
    當日他割下林寶雲背上的圖騰時他覺得很安心，他以為這是對得到圖騰的滿足，可越來越背道而馳，那張林寶雲背上的皮成為了他不斷憶起林寶雲的導火索，每一分一秒燃得更熾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