闌千夙愣在原地，身上還掛著大包小包的吃食，詫異的目光落在從小院子裏走出來的人身上。
    “國師？你怎麼來了……”
    也不知怎麼的，在看到國師和離無央的一瞬間，他心裏竟是有些失落的。
    夏琰衝出來一把將他拉過去，身上掛著的熟食油紙包掉了一地，闌千夙彎腰想要去撿，卻被夏琰攔住。
    “陛下，別要了，等回宮裏什麼沒有？這幾個月委屈陛下了。”
    夏琰緊緊地捉著他的手，話語裏的心疼是真的，可卻沒說到闌千夙心坎兒裏，他清楚的很，這幾個月他並不委屈，委屈的是赫連塵。
    而對於他來說，這幾個月是他最輕鬆，最沒有壓力，拋開世俗，拋開責任，真正無憂無慮的時光，可惜，這麼快就結束了……
    隔著一堵人牆，赫連塵被圍在裏頭，闌千夙被隔在外頭，兩人相望之際，明明數十尺開外，卻是覺得距離遙不可及，一時心中百轉千回。
    見赫連塵一直看著他，闌千夙撓著後腦勺苦笑：“呃……早知道就在集市上多逛一會兒了。”
    赫連塵：“……”
    那個蠢蛋不會知道，在和他一起逛集市的時候，最希望那段短暫時光能永恒延續下去的，是他。
    “拿下！”
    百裏冥陽完全沒理會闌千夙的冷笑話，抬手做了個行動的手勢。
    闌千夙心中一緊，剛想上前阻止，卻被夏琰往小院子裏拉了去，“陛下，這裏交給國師就行了，馬車一會兒就到，我們可以回宮了。”
    身後傳來刀劍碰撞的聲音，闌千夙舉步維艱，他很清楚如果赫連塵被國師抓住會有什麼下場，他不能就這樣視而不見，他不能……
    “陛下？”
    見闌千夙頓住腳步，夏琰回頭看向他，不明所以。
    “是你給國師報信的麼？”
    闌千夙問。
    “怎麼可能呢？我昨天才來，國師從帝都出發到這裏最少也要四五天時間，是國師自己帶人找到的，不是我，陛下……你懷疑我？”
    夏琰的明澈的瞳仁定定地望著他，聲音有些委屈，眼中的受傷顯而易見。
    “不，我沒懷疑你，我……我就是問問。”
    身後的刀劍聲愈加強烈，聲聲都碰撞在闌千夙心上，他不敢回頭去看，他怕他會控製不住自己。
    這是他的本意不是麼？抓住赫連塵，結束胤國吞並天下的野心……
    “陛下，您怎麼……怎麼穿著赫連塵的衣裳？”
    夏琰突然像似被人當頭重擊了一棒，臉色發白地看著他，繼而沒等闌千夙反應過來，夏琰就伸手扯掉了他身上的衣裳扔的遠遠的，一邊神色慌張地趕緊將闌千夙往屋子裏拉。
    “千夙——！”
    忽地，闌千夙聽到身後的呼聲，回頭之際就見赫連塵一口黑血吐出來，手持長劍半跪在地上，幽黑的瞳仁仍舊死死地鎖在他身上。
    闌千夙隻覺得腦中嗡的一聲，腳不受控製地往回走，越走越快，隻是還沒走到那人身邊，他便也撲跪在了地上，猛地覺得喉嚨一陣腥甜，低頭去看的時候，便瞧見自己的衣襟上已被黑血濺滿……
    夏琰大驚失色，立刻衝回屋子裏翻著包裹，一邊顫著聲音念叨：“解藥……解藥……”
    闌千夙倒在濕冷的草地上，眼睜睜地瞧著赫連塵被國師的人押住拖走，他這時才反應過來，有人對他們下了毒，不，準確地來說，是對赫連塵下毒。
    那件衣裳……
    赫連塵怕他凍著，給他穿的那件衣裳，所以他們才會一起中毒。
    是誰？是越重下的毒麼？
    意識漸漸模糊，合上眼睛之前，他聽到百裏冥陽的怒喝聲，夏琰慌亂的呼喊聲，軍隊撤離的窸窣聲，隻是，再也沒有聽到那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