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單霞在街道上茫然地走著，眼睛四處巡視，她發現電線杆子上貼著些廣告，忙奔過去看了看，又失望而歸……
    一堵短牆上，貼著許多野廣告，郭單霞奔過去，一張招聘賓館服務員的廣告吸引了她的眼球——
    她走進一條胡同，胡同裏有一家賓館，門頂上寫著“海狼賓館”幾個字。郭單霞猶疑地走進去問：“您好，這裏是海狼嗎？”一個男人出來：“對，海狼，海狼賓館，小姐，你是——”
    “你們這兒招收服務員嗎？”郭單霞又問。
    “對對，招收服務員。小姐，你是不是想——”
    “我是來應聘的，可以嗎？”
    男人急忙：“可以，當然可以！”
    男人領郭單霞走進賓館一個套間，對一個五十多歲的胖子說：“這是海老板。老板，這位小姐說要應聘。”
    老板熱情地迎接她：“呃，請坐，請坐。”
    郭單霞不安地四下看了看：“你們這兒招收服務員嗎？”
    “招收，招收，你來的正好，還剩一個名額。請問小姐貴姓？”老板從櫃子裏拿出紙和筆。
    “我姓郭，耳朵旁的郭，郭單霞，單個的單，霞光的霞。”郭單霞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老板在紙上寫著，邊寫邊問：“好，郭單霞，芳齡多少？”
    “十……七。”郭單霞回答。
    “你是想……”老板問。
    郭單霞急忙：“我想幹晚上或星期天那種的。”
    老板打量著郭單霞：“好，郭小姐，你現在被錄取了！”
    郭單霞一愣，不相信地問：“錄取了？”
    “怎麼，不願意？”老板的鼻子皺了皺，表情有點停頓。
    郭單霞：“不，”她有些猶疑地，“不是說還要——考試嗎？”
    老板急忙：“對對對。我是說你目視過關了，下一步就是考試了，能不能錄取，就看你自己了！”他朝櫃台那邊喊，“老五——”
    剛才那個男人過來：“老板？”
    “老五，郭小姐目視過關了，下一步是考試，你領郭小姐到餐廳、客房，讓王小姐孫小姐給她考試一下，要嚴格！咱海狼要的是人才，明白嗎？”
    男人會意地笑了笑：“明白，郭小姐一定會考好的。”
    男人把郭單霞領進一間客房，兩個女服務員考她鋪床。
    郭單霞有些緊張，把床單拿在手裏，吸了一口氣，使勁拋了出去，床單鋪開了，但沒鋪平，她膽怯地：“能不能讓我，再鋪一遍？”
    兩個小姐對視了一下，點點頭。
    郭單霞又鼓足勁，拿好床單，再一次拋出去，又沒鋪平，她囁嚅地：“還沒鋪好，”她哀求，“再讓我——鋪一回？”兩個小姐又對視了一下，再點點頭。郭單霞又拋，又有一個角是皺的，兩小姐不耐煩了：“好，你及格了！”
    兩小姐考郭單霞擺台。一個中餐台桌，需要的東西都在旁邊，一張圓桌擺在中央。兩小姐同時看表：“開始！”
    郭單霞開始鋪桌擺碟，擺酒具餐具，額上慢慢滲出汗來。她把酒餐具都擺好，又開始疊花。等她全都擺好，正要舉手時，不小心碰著了一隻酒杯，酒杯翻滾墜地，啪地摔碎了。郭單霞差點要哭出來。兩小姐告訴她：“好了，你被錄取了！”郭單霞放鬆下來破涕為笑。
    “老師，你真的答應我外婆管我？”方雪兒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吳經緯。
    “當然，說到做到。”吳經緯認真地說。
    “老師，您真可憐！”方雪兒特地用了尊稱。
    吳經緯不解地看著她，“凡是想要管我的人沒一個不後悔的。”方雪兒晃晃食指，一臉無奈的表情。
    “我不後悔。”吳經緯說。
    “嗬，這隻是開頭！”
    “那結尾呢？”
    “沒有結尾。”
    “不對吧，怎麼會沒有結尾呢？”
    “結尾就是你生氣了，再也不管我了！”
    “這個結尾可不太好。”
    “這已經是很好的結尾了！”
    “還有更不好的結尾？”
    “當然有。”
    “那是什麼結尾？”
    方雪兒仰頭長歎：“那就是再也結不了尾了！”
    方雪兒領吳經緯走進一家商場，走到櫃台前，指著一個玩具說：“我要這個布娃娃熊。”
    售貨員拿出玩偶，方雪兒看了一下，拿著就要走，售貨員急忙：“哎，請付錢！”
    方雪兒朝吳經緯頭一甩，“付錢！”
    吳經緯急忙從口袋掏出錢來。買完布娃娃熊，方雪兒拉著吳經緯在一個日用品的櫃台逛來逛去。方雪兒在前麵蹦蹦跳跳，吳經緯則被拉得好生尷尬，引來了許多人奇異的目光。
    方雪兒毫不客氣地拿了一條毛巾。
    “等等，你沒有毛巾嗎？”
    “我的毛巾壞了！”
    “怎麼壞了？”
    “髒了！”
    “髒了再洗洗。”
    “不能洗了。”
    “怎麼不能洗了？”
    “太髒了。”
    “太髒也能洗。”
    “就是不能洗了，要洗你去洗。”
    吳經緯停了一下：“好，回學校我給你洗，行了吧？”
    “不行。”
    “怎麼還不行？”
    “那毛巾我扔了。”
    “你買不買？”方雪兒瞪了他一眼。
    “好好，買！買！”吳經緯無可奈何地回答。
    方雪兒勝利地揮著毛巾，象揮動旗幟，拉著吳經緯轉戰到另一個櫃台。
    吳經緯走到櫃台前，一抬頭，愣住了：“韓晴？”
    “你？”韓晴看著他，譏諷地，“不是工作忙嗎？這就是你的工作吧？”
    吳經緯慌了，急忙解釋：“韓晴，你聽我說，這是——”
    韓晴氣憤地：“我不聽你說。”轉身對同伴，“艾萍，咱們走！”
    吳經緯急了：“哎——你聽我說？”
    韓晴走遠了，吳經緯轉過頭對方雪兒不滿地：“你怎麼不說話呀？”
    方雪兒天真地仰著下巴：“老師，你叫我說啥？”
    回到學校，吳經緯給韓晴打電話：“喂？是我，吳經緯。哎，你別掛，你聽我說——”
    公司裏，韓晴在接電話，她沒好氣地：“我不想聽你解釋！”
    艾萍在旁邊鼓動地：“不用理他，先涼他半個月再說。”
    “你聽我說，那天我確實是有事。不是學校有事，不不，是學校有事。是我們班裏有事，我去家訪……”
    艾萍對韓晴說：“胡說八道，家訪怎麼訪到商場裏去了？”
    韓晴重複道：“胡說八道，家訪怎麼訪到商場裏去了？”
    “韓晴，我怎麼聽到還有一個人在說話嗬？”
    艾萍夾夾眼：“我不說了，你自己說，狠著點，別心軟！”
    韓晴說：“她不說了，我自己說，我不心軟！”
    “你說什麼？什麼不心軟？”吳經緯認真地問。
    艾萍提示她：“別說了，掛死電話！”韓晴掛斷手機。
    吳經緯喊：“喂，喂，韓晴！韓晴！”無奈地關上手機。
    上課前，郭單霞走進教室，她做了發型，變得麵目一新。進門時，有些不好意思地捂著頭。方雪兒最先發現了這個秘密，大叫：“嘿！快看，大俠變樣了！”學生們一齊抬頭看去，都興奮起來：“咳，真是的，做頭了！”“真好看，在哪做的？”“多少錢？”女生們圍上去，七嘴八舌。
    郭單霞得意地回答著：“在美麗。”“不貴！”
    吳經緯走進教室：“快上課了，你們在吵什麼？”
    “炒黃豆！”劉宇宙又開始無聊的玩笑，不過，大家都迅速地回到各自的座位，因此這種低級趣味就沒了下文。
    吳經緯在桌空中巡視著，走到郭單霞的旁邊，瞥了一眼走過去，又退回來，不認識似的看著郭單霞，有人發出吃吃的笑聲。
    晚自習，同學們都在靜靜的看書。吳經緯又來到教室，他在桌空中走著，發現郭單霞的位子上空著，皺了一下眉頭。他踱到楊帆跟前，問：“郭單霞怎麼不在？”
    楊帆站起來說：“郭單霞請假了。”
    吳經緯問：“請假？什麼事情請假？”
    楊帆回答：“她說一個親戚病了，她去看看。”
    吳經緯：“好，你坐下吧。”
    第二天，吳經緯剛下課，在校園裏走著。方雪兒匆匆跑過來。
    “老師，再給我三十塊錢。”
    “你的零花錢不是用完了嗎？”
    方雪兒認真想了想，“沒用完，我記著，還早著呢！”
    吳經緯也認真地想著：“我記得你外婆給我……買毛巾、玩具還有……用完了，肯定是用完了！”
    方雪兒著急地：“沒用完，我記得，還有呢！”
    “你別急，我這裏有帳，”他掏口袋，“我記得放在這個口袋裏，怎麼沒有了？”
    “你別找了，肯定是沒用完！”
    “不對，好像是用完了！對，我看看你口袋裏的錢就知道了！”
    方雪兒驚訝地：“我口袋？”
    吳經緯急忙解釋：“哦，不是，是我給你固定的口袋。”
    吳經緯翻自己上衣的一個口袋，掏出一些錢來：“一塊，兩塊……沒有了，沒有了，用完了。”
    方雪兒扒他的口袋：“不對，用完了？肯定還有！”
    “沒有就是沒有，老師能騙你不成？”
    方雪兒去勾他另一個口袋，“這個口袋？”
    “這個口袋也沒有，不信我掏給你看。”
    他掏口袋，卻一下子掏出好多錢來，一大摞人民幣，“怎麼樣？我說有麼，哇塞，我還有這麼多錢呀！”方雪兒眉飛色舞地晃晃腦袋。
    吳經緯突然想起：“我忘了，這不是你的零花錢，這是我的工資。”
    “不對，就是我的零花錢！”
    “不是，是我領的這月的工資，沒看這是我的口袋嗎？”
    “當然是你的口袋，可也是我的口袋！”
    “我的口袋怎麼是你的口袋呢？”
    “因為我的錢放在你的口袋裏！”
    “你的錢是放我這個口袋！我的錢是放我這個口袋！”吳經緯指著衣服上的兩個口袋，費力解釋道。
    “還是我的錢放在你的口袋。”方雪兒依舊強詞奪理。
    “好了，別爭了，我問你，你的零花錢有這麼多麼？你數數！”
    方雪兒頓時結舌：“好像沒有，也許你把我口袋裏的錢放你口袋裏了！”
    “你——老師會像你說的那樣做嗎？”
    “誰知道呢？也許你是悄悄地……”方雪兒用手指一勾。
    吳經緯苦笑不得：“你也太看不起老師了！”
    “反正我要三十塊錢。”方雪兒不依不饒。
    “你要三十塊錢幹什麼？”
    “買SHE的CD。”
    “最新專輯？”吳經緯很專業地問。
    方雪兒連忙點頭。
    “你外婆交代了，不準老買碟片！”
    “那就買……女人用的東西，行了吧？”
    “你……不許撒謊啊？”
    “不撒謊。”方雪兒鄭重地承諾。
    吳經緯隻好拿錢給她，方雪兒把錢放進兜裏，手一揚：“SHE的演唱會精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