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信的丫鬟哆嗦了一下，大氣不敢出。
    “管事，您別為了這麼件小事生氣！”精瘦賬房趕緊上前說道。
    這精瘦賬房姓何，原本是個落魄秀才，被王管事招做了賬房，雖然看起來瘦弱，可家裏找就光鮮起來。何賬房也算王管事的心腹，功名沒考上，心思卻深沉，把莊子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條，王管事頗為滿意。
    王管事本就在氣頭上，狠聲罵道：“沒用的東西，連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兒都對付不了，養你何用！”說著，一腳踢在何賬房身上。
    何賬房賠笑道：“您可冤枉我了，今兒還沒開始收租，我叫的人也鬧不出幺蛾子！那張堯既然想掌控租子，定會親自去收租，到時候……定讓他賠命。”
    說道此處，何賬房也咬牙切齒，若非張堯，他怎會被王管事踢一腳。
    “可現在……您還是得去他那兒，名義上，他還是主子。倘若咱們動作過大，驚動了太太，您也得不償失啊！”何賬房勸道。
    王管事深吸一口氣，“哼，咱們手上拿的東西多，他想要，就該付出些代價。如果不來，這租子，就別想揣在懷裏。”
    ……
    太陽已經高掛，雖是深秋，但天氣很好。
    張堯早已經進了屋子，整整一上午，王管事都沒有出現。
    張堯忍不住呢喃道：“王管事真是鐵了心想霸占租子，咱們手裏也就隻有昨天拿到的賬本，好在賬本上記錄了一年的收成。雖然沒有以前的數據對比，但隻依據這個賬本來推算的話，還是能把之前的大概推算出來。而之後的收租工作，也會輕鬆許多。隻是我不是理科生，對於這種強力的算數，也需要花費不少時間去整理！”
    但隨後又想，也就是花十來天整理而已。收租隻是記錄數據，不會受影響。
    張堯精神抖擻，吃過午飯，便開始拿出賬本計算。
    賬本的記錄方式太難，數字也全都是大寫，他先把所有的數字換成阿拉伯數字，至於公斤、鬥之類的單位，因為學中醫抓藥的緣故，很是熟悉。
    整整花費了一下午，一疊賬本的數字被整理出來。
    傍晚的時候，便開始繼續收租。
    等他們到了大門口時，又看到了佃戶們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可收租的人一個都沒有。連最平常的稱量工具也無。
    李伯咬牙切齒道：“欺人太甚！”
    張堯目光平靜的看著這一切，隨即笑道：“眾位相親，咱們張府平日裏沒個主事的過來，不知曉莊子裏到底是怎麼個情況。我一個月前才來這裏，才知道大夥兒的日子也不好過。今兒我就做主，不收租了。你們把挑過來的糧食全帶回去吧，隻要來我這裏登記了的，今年的租子都免了。”
    “嘩——”人群裏嘩然一片。
    “這小孩是誰？”
    “肯定是張府的主子！”
    “我沒聽錯吧，真的免租了！”
    “沒聽錯，沒聽錯，快……把鄉親們全都叫來，今兒在公子這裏登記的，都免租啊……”
    佃戶們你一言我一語。
    作為佃戶，自然都想免租，張堯便看到有人回村子裏招呼人。
    他臉上始終保持著笑容，哪怕佃戶們為了免租才來，他也無所謂。這個莊子的租金本來每年都在虧空，沒收齊租子是常有的事。
    莊子裏的丫鬟小廝也有種田地，還有每月的幾錢銀子。自給自足不成問題。他每個月也有從張府裏過來的月銀。沒有租金，今年也過得去。
    李伯湊到張堯耳根子前，低聲道：“堯哥兒，使不得。這些佃戶租了田地，就該交租子。您這般做，咱們莊子不知會虧多少！”
    張堯自信道：“做主子的，便該有主子的氣度，哪有要馬兒跑，又不給馬兒吃草的道理，我相信他們！”
    張堯的眼眸，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