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韶一路上都把自己屏蔽了，不說一句話，連我去逗她都不理我，隻是對著窗外的風景發呆，我無聊地調侃了一句：“不會吧……才分開多久就想你家語航了……”
    “才沒有！”紫韶紅著臉辯駁著。
    我點點頭：“我知道你不會承認的……如果不是在想你家語航，那麼你幹嘛那麼出神？想別的男人？”
    “……”
    紫韶還沒開口，對麵的江旬城就罵了一句：“林木風！你一個女孩子思想純潔一點好不好？！”
    “……”我有那麼不純潔嗎……
    我認錯似的埋下頭，默默地給季夜崇發短信。
    短信內容也就那麼寥寥幾句，但是我們互發了整整一百多條，手機空間不足時去刪的時候嚇了一跳，但後知後覺甜蜜。
    即使我刪了短信，你還是會給我發，你還是會愛我，對吧？
    下了車之後，紫韶偷偷地湊過來問我：“你說……你以前感覺季夜崇不喜歡你是什麼意思？”
    我沉思了一下，說道：“因為他經常瞞著我一些事情，比如我拜托他去照顧一下遊戲，結果他在我電腦上下載一些東西進他手機裏，當時我覺得挺奇怪的，我電腦裏麵就一加密文件，他幹嘛要看？還不止……我曾經看見過他和一個女生一起出入一家精品店，事後他跟我說那是他妹妹，可是在他葬禮上根本沒看見，我去打聽一下也沒有發現這個人，所以……”
    “這樣啊。”紫韶也一副思考狀，“對了，那個加密文件是什麼？”
    “我父母的照片，他們年輕時候的照片，裏麵沒有我，也就兩三張吧，沒什麼好看的啊。”我有些無奈。
    紫韶點點頭，說道：“了解了。”
    “喂喂，你打聽這些幹什麼……”
    紫韶沒有回應我，匆匆忙忙地跑出幫江旬城背行李去了。
    真是……奇怪啊。
    紫韶有那麼八卦嗎？八卦這些以前的事情有什麼用？
    我搖搖頭，跟著他們坐上出租車前往賓館。
    季夜崇後來跟我解釋說，他是因為想更了解我才去看我文件，因為破不了密碼所以打算弄回家破解，和那個女孩，就是戀心，那是父母要求，他沒有一點自由權利。
    這個……很奇怪嗎？
    我跟紫韶說了季夜崇的解釋，但她隻是心不在焉地點點頭，然後看著窗外不語。
    果然，最近這群人都有問題！而且都瞞著我！
    母親的住址需要彎很多條道路，走著泥濘的小巷，我哭笑不得，雪白的涼鞋瞬間變得肮髒，我深吸一口氣：淡定，淡定！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等到了母親的住所，我驚呆了，連同陪伴的紫韶。
    江旬城倒是一臉無所謂地清理著腳上的泥沙，抬眼看了看前麵的危樓：“這什麼時候拆？”
    “……”
    周圍都是別人無理取鬧地塗鴉，地上盡是爛菜葉，我一臉哭喪地看著江旬城：“以後節省地吃，多給窮人一點幫助！”
    “……”江旬城也沒有反駁，點點頭，二話不說先進了危樓。
    我咽了一口口水，拉著傻愣的紫韶進去了。
    母親改嫁了，住在這樣的房子，和父親的豪宅根本沒法比！父親為什麼過得那麼心安理得？畢竟都是曾經相愛……就算沒有愛，也是陪伴很多年的夫妻了吧？這麼殘忍就是為了報複嗎？！
    這棟樓並沒有外表看上去那麼冷冷清清的，裏麵很熱鬧，大伯大姨們很熱心，瞧見我們都說：“找人啊？要不要幫你看看？”
    “我們找506的張鈴。”
    “哦……張鈴啊，她可淒慘了呢，據說以前被丈夫拋棄了，才改嫁到徐家的，沒想到徐家那個敗家子天天喝酒打麻將。”大伯一臉心酸地望著樓上說道。
    “可不是。”大嬸拉起我的手，“小姑娘啊，如果夫妻又吵架的話你得勸勸，要不然待會就打起來嘍……”
    “好……”
    原來，母親改嫁後，並沒有那麼幸福。
    被人打，會疼吧？為什麼從來就沒有逃跑過？
    我沉默地走著樓梯，紫韶安撫著我：“沒事的，你媽媽肯定和那個男人有過幸福，要不然為什麼要嫁給他？”
    我點點頭，看向江旬城，我需要他的意見。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不一樣的運氣，但總歸有好運的。”江旬城垮一大步到我前麵，然後說道，“我先上去看看。”
    “哎！等等我們！”紫韶拍了拍我，說，“你媽媽會幸福的。”
    敲開母親家的門，看見的隻是一個麵相不錯的男子醉醺醺地望著我們，問道：“你們誰啊？”
    “我們找張鈴……”
    “她不在。”男子立馬甩上門，留下這句話。
    我看了看表，現在才七點啊！母親她能去哪？我一臉不相信地問道：“今天星期幾？”
    “星期日啊。”紫韶也不敢相信，“難不成星期日也要工作？那那些大伯大姨為什麼不跟我們說？”
    江旬城靠在牆上，很淡定地說道：“現在我們隻有兩個辦法，一就是在這裏等，二就是先回去，晚上再來。”
    我毅然決然地選擇了晚上再來。
    這個地方連一點可以坐的地方都沒有，要怎麼等？
    我們找了一個離那個小區不遠的草坪坐下，紫韶繃緊的臉瞬間鬆垮下來，然後欲要倒下去一覺不醒，我忙問：“你怎麼了？有必要跟去鬼屋一樣嗎？”
    她突然說道：“你們有沒有覺得，那個人很像報紙上經常出現的徐氏集團的大兒子？”
    “不是很像。”江旬城也一臉思考狀，“那就是。很多次宴會都有看見過他，因為年紀比較小的緣故，我跟他沒說幾句話。不過徐氏集團最近做得很大哎，為什麼他們的大兒子會跑來這種地方？”
    “而且居然把我們拒之門外？好歹讓我們進去坐坐吧？”我憋氣地說道，然後在草坪上無聊地畫著一個又一個的圈圈。
    “一個醉了的人讓你進去坐坐，就不怕你偷他東西啊……”紫韶也是一臉無奈，“他不知道我們是好人還是壞人，不過對他來說似乎沒什麼區別，反正待客的又不是他。”
    我們就這麼緊張兮兮地猜測著種種可能性，直到眼尖的江旬城發現一個女子才罷休，我回過頭，沒錯！那個就是母親！
    “你怎麼知道是我母親的？”我一臉新奇地爬起來，看著他問道。
    “她是個特別的女人。”江旬城說道，“看她的服裝，大概是服務員之類的，但在裏麵套了件短裙，雖然不明顯，但是在我這個方向能看得很確切，她大概晚上還得去做夜班，就比如說去夜店……”
    “……什麼？！”我不敢相信地望著江旬城，但這廝隻是捉著我的手臂，一臉無奈地說：“你想不想知道真相了？”
    “想！”
    “那還不快追？”
    “是，長官！”
    “……”
    母親的步伐實在太快了，經過小巷的時候沒怎麼弄髒自己的腳，我迫於追不上母親，在後麵喊了一聲：“媽！”
    前麵的女人像是受到什麼刺激，猛地回過頭，遠遠的，我依舊能看見母親錯愕的臉龐。
    母親快步走過來，停在幾步之遙的地方，輕輕喚道：“木風？”
    “嗯……”我應了聲，“媽，我們……”
    母親回望了一下，臉色一變：“我們到外麵談吧。”
    然後她看了看紫韶，笑道：“這是紫韶吧。”紫韶也客氣地笑了笑，道：“阿姨好。”
    “哎？您怎麼知道她？”我有些吃驚。
    母親一愣，有些躲避我的目光地撇過頭：“哎呀，晚了可不好，咱們快走吧。”
    然後母親看到了江旬城，眼神中更加透露出笑意：“這位是？……木風的男朋友？”
    我連忙否認：“不是啦……我……”
    “她男朋友叫季夜崇。”江旬城微笑道。
    “季夜崇？！”母親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你居然和那個人成為男女朋友？不行，你們立馬分手，他是有目的的！”
    小巷的轉角咖啡廳十分安靜，店主正在品一杯香濃的咖啡，看見我們來了，立刻咧開大嘴笑道：“張鈴，你怎麼有空來這？”
    店主是一個打扮非常時髦的女性，窈窕的身材更突顯她的女人味，她微笑地迎接母親，看到我們的時候稍稍驚訝了一下，然後笑著看向母親：“沒想到你還有客人呐。”
    “她是我女兒，和她的朋友。”母親介紹著，然後輕車熟路地走到椅子上，示意我們過去，我向店主微笑地點點頭，然後走向母親。
    還沒等我發問，江旬城就替我先問了：“您說季夜崇是有目的的，是什麼意思？”
    母親看了看我，握住了我的手：“他比你大一兩歲吧，當年我和你爸爸離婚就是因為他，其實你父親家族有先輩留傳的企業，而後秘密地傳到你父親手裏，然後接下來就是傳到你手裏，你父親現在的公司並不是那個企業，那個企業他不能經手，這是我們離婚時我向他爺爺提出的唯一要求，
    本來季夜崇在我們中間安插了一個小三就是為了要破壞我們的感情，使之讓那個企業倒閉，他就可以乘機而入，收購那個企業。
    那個小三不是林殷的媽媽，是你父親酒後亂性，他故意安排的。
    他現在要跟你結婚，就是要得到那個企業，因為家族有言，女孩子不能繼承家族產業，如果迫於沒有兒子，那麼隻能是女婿來繼承。”
    家族企業？！我怎麼從來沒聽過？
    “那麼，那個企業做有多大？”紫韶問道。
    母親沉思了一會，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我隻有一點點的股份，金額就到達一百萬，恐怕是很大的企業，隻不過是秘密進行的。雖然企業很大，但是隻有我們家族的人才知道董事長是誰，這方麵我們隱藏得很好。”
    “等等，媽，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聽過？”我打住她們，問道。
    “我們那時離婚了，你那時候還小，如果讓你負有壓力你會吃不消的。”母親歎了口氣，“我嫁給徐氏的大兒子，也是家族意願，如今我已經為家族奪得了徐氏繼承權，所以徐氏大兒子才天天買醉，責怪我。我是假裝失手才導致消息泄露，徐氏很混亂，然後你爺爺出手，很成功得奪得了所有董事的支持。”
    “那你……不愛他？”我問。
    母親點點頭：“甚至還有一點點同情，本來他應該是徐氏集團董事長的，不過依我來看，他當不了多久，他多得是年輕的輕狂，得罪了不少董事，這個位置不能保住，所以我也是為他著想，沒想到他竟然日日買醉。我沒有向家族要錢，所以隻能自己賺。現在你知道這個企業也不晚……離開季夜崇，他很久以前就在算計我們家了。”
    “可是，他在我最陰暗的時候給我唯一的溫暖啊……不可能會這樣啊……”我有些無助，為什麼沒有人相信他？
    母親握緊了我的手：“你知道嗎？季夜崇凶起來就像要吃人的野獸，你為什麼會平白無故地見到他？為什麼剛剛好就是在你失魂落魄的時候？一切都是陷阱啊，木風！我不在乎你朋友是否有聽見，說不定他們還能幫你，但是你不能失意，他所有的溫柔都是假象！”
    “怎麼會……”我被母親握得有些疼，眼睛紅了一圈，要哭的樣子，江旬城扯出一張麵巾紙替我擦了擦眼角，卻沒有說話。
    “其實，我知道這些的原因，是他自己告訴我的。”母親深吸一口氣，“他陰笑著對我說‘趁早交出那個企業，要不然我會讓你的家人一個個失意，我不喜歡逐個擊破，但是你逼我的，還有，最好不要告訴你女兒，否則，我會讓你死得難看些！’，你知道嗎，當時知道你是他的目標的時候我多麼想把你藏起來，可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他的出現，讓我不得不遠離你，這種感覺，就像想把你拯救出來卻無論如何都靠近不了你。”
    “相信你媽媽，好嗎？離開他，立刻，馬上。”
    我筋疲力盡地倒在賓館裏，紫韶出去買泡麵吃了，回頭補充一句：“我找江旬城跟你聊聊。”
    “哎！等等……”
    還沒等我說完，紫韶就已經不見了。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我剛剛享受完幸福，卻有人跟我說是帶著背叛的溫柔！而且那個人還是我的母親啊，她說的話，我可以選擇懷疑，但是天下母親都不會害自己的孩子，我又怎麼能懷疑自己的母親？
    而且母親，說得都似真相，到底要我怎麼辦？
    相信誰？到底要相信誰？！
    “扣扣”
    江旬城倚在門上，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眼眶又紅了，本來在回來的路上已經哭了很久，為什麼看見他還是會想哭？他給我的溫柔會不會也是假象？
    “放心，我不知道你家族有這個企業，當初接近你真的隻是因為你的成績。”江旬城似乎讀懂了我心裏的話，走過來笑嘻嘻地說。
    說罷他便遞過一張麵巾紙：“擦擦吧，我見不得女生哭。”
    幹嘛對我這麼好……會讓我誤會的。
    我扭過頭，推搡著他：“走開！別看我哭……我知道很醜，你不準看，快走開啊！”
    江旬城有些好笑地看著我，跟湊近了看：“嗯……真的很想知道，你們女生為什麼哭得時候眼睛又紅又大，很像隻兔子哎！”
    “走開！不要笑了。”我急性子地去捂他的嘴，他隻是反握了我的手，看著我不說話。
    “幹、幹什麼啊！別看了！”我紅著臉，躲避著他的目光，但他似乎又靠近了一點，待我抬眼看他時，他眼底有無盡的溫柔：“別哭了……好嗎？我心疼……”
    我有些驚慌失措地看著他。
    他也有些別扭地轉過頭：“不一樣的女生會有不一樣的待遇，懂？”
    我誠實地搖了搖頭，心裏卻不誠實地拍桌狂笑：“江旬城！你太逗了！”
    雖然還是不敢相信季夜崇會騙我，但還是打算測試他，當然，掩飾情緒是第一點，還沒回去之前我一直在掩飾我悲憤的情緒，但在紫韶看來，我就是便秘了一樣，感覺，那麼想讓人發笑。
    母親早上在一家早餐店工作，我們去那裏吃油條喝豆漿，就當是給母親捧捧場，當紫韶喝了一口豆漿時，整個人就不矜持了：“這豆漿好好喝！有種甜絲絲的感覺，不同其他的豆漿哦！”
    “你確定這不是巴豆磨出來的豆漿？”我端著碗疑惑地問道。
    “我覺得，每家的豆漿都不一樣。”江旬城喝了一口豆漿，“小時候喝到的豆漿還有渣，當時我媽差點把人家點給砸了……”
    “用錢砸的吧？”紫韶調侃道。
    “差不多，我媽隻是很帥氣地甩下一疊錢，然後說道‘去！把你家小店都給裝修一下！這樣我兒子怎麼喝啊！’，後來……那家店徹底搬得離我家遠遠的。”
    紫韶不矜持地噴出來了，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紫韶心情特別好，說什麼都笑，就是無聊的扯一個冷笑話，她也是愣了一下，回味一下，然後笑得桌子都拍扁了。
    我們無語地看著她，很心酸地賠了桌子錢……
    回去之後我們就分道揚鑣了，我急於有事找季夜崇，先一步離開了火車站，所以錯過了林語航包含思念之情的求婚。
    後來紫韶跟我談起的時候，我都忍不住掀桌。
    江旬城很有愛地照了幾張照片發給我，當時看到那幾張照片時，我正在前往季夜崇家的的士上，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