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說過，月姬，一定要死在我的手上。”
    這句話如同一陣陣驚雷，敲打著慕沉玉的耳膜。
    慕水寒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麵朝大海，沒有春暖花開。
    海風像刀子似的吹在臉上，即便覺不出冷，也感覺到微疼。
    “她是誰？”她問。
    “她曾經是我的，未！婚！妻！”
    他一字一頓的說出那三個字，雖沒有咬牙切齒，也是滿滿恨意。
    慕沉玉很驚訝，不僅僅是因為他竟然有未婚妻，更驚訝的是兩千年來，不管她做了什麼，慕水寒的恨意，恐怕一點都未消除，因為那種恨意，慕沉玉還是第一次感覺到。
    驚濤拍岸，狂風大作，整個天空都低沉的像要吞沒人間。
    慕水寒的手輕抬，湧動的海水從中間分開，露出一條長長的路，二人沿著這條路進入海底，馬兒受不了水，被留在了岸上。
    銀白的浪在二人身後慢慢合為一體，很快，海麵上又是一片寂靜，海下，精彩萬分。
    慕沉玉懷著複雜的心情跟在慕水寒身邊，突然覺得可怕，不是慕水寒可怕，而是這種對他其實一無所知的空洞感，實在是能吞噬人心。
    偏要形容慕沉玉此時的心情，那應該是“好想知道關於他的一切”。
    海底的景象和慕沉玉之前所想大相徑庭，沒有魚，沒有海草，沒有貝殼，沒有蝦兵蟹將。
    一條長長的甬道，直通海底，幽深的讓人不自覺的就屏住呼吸。
    沉默的一段路之後，眼前逐漸開闊，出現了一間水牢。
    墨藍的海水在柵欄之間緩慢湧動，水牢很深，深不見底。
    周圍的一切都靜謐的不正常。
    突然，一陣幽幽的女聲傳來，慕沉玉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這聲音幽怨得很，本是悅耳的聲音，卻讓人不寒而栗。
    “這麼多年了，你終於又來看我了。”
    慕水寒深深地閉了下眼睛，平複自己的情緒，他本就不是易波動的人，所以很快就恢複了那一派沉靜。
    雙手帶風，鐵柵欄彎成一個能夠人通過的弧度。
    穿過水簾，慕沉玉驚訝的發現這裏麵原來是有空氣的，隻是地麵有幾灘積水，完全看不出是在海底。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略帶顫抖：“你不說話？是不肯原諒我麼？我如今已成了這幅模樣，你就不能對我說一聲往事不提？”
    此時眼前的景象已經漸漸清亮起來，慕沉玉看見，在水牢的中間，空中垂著幾條手腕粗的鎖鏈，一個女人，半跪在地上，那些鎖鏈，分別纏繞在了她的兩隻手上，腰上，足上。
    女人的皮膚上有明顯的淤青，一看就是鞭笞所致，手無力的垂下，手腕處的鎖鏈將她細膩的皮膚磨出了血痕。
    這就是月姬。
    “月姬。”慕水寒毫無波瀾的喊出那個兩千年未曾喊過的名字。
    月姬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抬起頭，看著慕水寒，當發現他身邊還有一位冷豔女子時，微微現出一絲驚訝。
    輕歎一口氣：“不想，你身邊竟已有了新人。”
    慕沉玉聞言微微臉紅，剛想開口，身邊的人卻發了話。
    “月姬，你怎配站在我的身邊。”
    慕沉玉看看慕水寒，後者的臉上未見波瀾，又看看月姬，那女人的臉上顯現出一絲痛苦。
    “是，我已經不配了，再也不配了，從我把你的事情透露給妖夜，我就再也沒有資格做你的未婚妻。”
    “不，從你對妖夜起了興趣的那一刻，你就已經不配了。”
    慕沉玉有恍然大悟的感覺，原來是這女人給慕水寒戴了綠帽子啊，難怪會惹得慕水寒那麼生氣，而且似乎不隻是綠帽子，好像還出賣了他，噫，這女人真是太可恨了，慕沉玉暗暗地咬了咬牙。
    “可我都已經成了如今這副模樣，被妖夜困在這水牢裏，暗無天日，生不如死，我已經自食惡果了，隻求你能原諒我，寬恕我，好嗎？”
    聲音已帶哭腔，秀美的臉上滿是淚水。
    慕沉玉看著都心疼，雖說這女人行為不檢點吧，但是兩千年了，也該消氣了，大不了日後如路人就是了，不知道是出賣了什麼，竟然讓慕水寒如此記恨。
    下一秒，慕水寒的話就給出了明確的答案。
    “我部落三千冤魂，你如何求得他們的原諒。”
    慕沉玉此時的心情除了震撼就是震撼，敢情這女人是出賣了慕水寒的整個家族啊，看來當年慕水寒被滅族，跟這個女人是脫不了幹係了。
    慕沉玉的眼中升起一股怒火，這個狠毒的女人。
    月姬似乎是心灰意冷了，一滴清淚落在腳邊的水窪中，激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許久，她抬起頭來：“你是來殺我的？”
    “是。”
    月姬雙眼一閉，兩行銀絲從滑落臉頰。
    “能不能再動手前讓我再好好的看看你？”
    “沒必要。”
    “求你，就往前走一步好嗎，就當是為了能更準確的一箭穿心，好嗎？”
    顫抖的，乞求的語氣讓慕水寒遲疑了一秒，接著踏出一步，慕沉玉好奇慕水寒的前任未婚妻到底長什麼樣子，也跟著走近了一步。
    刹那間，月姬身上各處鎖鏈如得到了生命一般，迅速從她的身體上剝離，一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準確無誤的套在了慕水寒和慕沉玉身上。
    慕沉玉完全沒來得及反應，脖子就被冰冷的鎖鏈鎖住。
    她一邊用力的掰著那鎖鏈，一邊看向慕水寒。
    隻見慕水寒的脖子、腰、手，全被鎖鏈禁錮的一動不能動。
    難得的是，他還是那一片鎮定的樣子。
    先救他，在這最危機的時刻，慕沉玉的腦海中隻有這一個念頭。
    抬手，數發冰刀嗖嗖斬向慕水寒身上的鎖鏈。
    叮叮當當，冰刀盡數落下，鎖鏈巋然不動。
    慕沉玉驚訝不已，這冰刀削鐵如泥的好不，什麼材質的鐵鏈啊，竟然一點作用都沒有，好歹給個凹陷鼓勵一下啊！
    “哈哈哈哈，這是西海千年的寒鐵，你小小的把戲也敢以卵擊石？”
    一陣腳步聲伴著張狂的笑聲，水牢更深處的角落裏，走出一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