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滄瀾帝國 第四章 風聲一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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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域滄瀾帝國三百五十七年,春,四月十七日。
這一天是距離滄瀾帝國第十一任帝王登基還有兩天的日子。
陽光正好,湛藍的天空中萬裏無雲,偶爾掠過幾隻飛鳥,微風拂過耳畔,吹過樹梢,透過簇簇盛開的妖冶桃花林,落在了奔跑的幼童身上。
那是一個不過八九歲的孩子,發絲散亂髒汙不堪,渾身衣物破碎襤褸,一張小臉上夾雜著泥屑和血液,光著一雙尚還流血的腳,可她似乎不知道疼痛,那麼拚命的向前奔跑。
身後傳來馬匹踐踏土地的聲音,細細數來大致有五六個人。
很快,遠處的馬匹聲接近了,奔跑的孩子渾身不可抑製地顫抖了一下,小臉上掠過驚慌失措,但是沒有停下腳步,更加用力地向前奔去。
馬匹已經進入了視線,隻見六個身穿軍裝的士兵手執長矛,目露凶狠地向著孩子的方向緊追,不一會兒士兵就追上了孩子。
其中一個士兵飛快地駕著馬,從側麵追上了孩子,伸手抓住了孩子的後領,一把提了起來,口中伴隨著他的坑罵“小畜生還挺能跑啊!”
士兵又“碎!”了一口,停住馬匹,將孩子狠狠地甩在了地上,旋即,他翻身下馬,幾步走到了孩子的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孩子。
“不,不要,不要,不要過來!”孩子恐懼地叫出聲,身子縮成一團,不住地向後退去。
“不要,不要什麼?”孩子退一步,他便前進一步,這時,士兵的同伴也到了,走到了士兵的旁邊一字排開。
“不要殺我,大人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吧……”孩子的聲音帶上了哭腔,整個癱倒在地,背靠在一株桃花樹上,小臉仰視著士兵,眼淚不住打轉。
混合著濃烈血腥味和肮髒泥屑的臉讓士兵一陣惡心,心情頓時煩躁起來,不耐煩地一腳踩在了孩子的臉上“放過你?嗬,你算是個什麼東西啊。”
孩子的臉與土地貼在一起,被士兵的軍靴踩著,本來就留有血跡的臉此刻又迎來了新的夥伴,疼痛讓孩子喊出了聲,聲音斷斷續續地說道“大人,我以後……我以後再也不逃了,你就……放過……放過我這一次吧。”
“不逃了?”士兵反問,腳下用力,孩子又叫喚了聲“疼……大人,真的……我以後……以後再也不逃了。”
“疼?”士兵突然鬆開腳,伸手一把將孩子拉到自己的麵前,蹲下身體與孩子平齊,眼睛不屑地看著孩子,諷刺的說“奴隸也配疼嗎?”
聞言,孩子顫抖了一下,身子不由地瑟縮,是的,奴隸就像是物品一樣,哪裏知道什麼是疼痛。
“不,不配!”孩子結結巴巴地回答,不敢看士兵。
“既然知道不配,你還有臉叫?”士兵嫌惡地再次將孩子甩在地上。
孩子的頭撞到了樹,磕出血來,沿著額頭一路下去,與臉上縱橫的血跡交彙,一張小臉上更加不堪。
士兵忽然大聲笑起來,連同著他的同伴一起,哈哈大笑,笑聲震天。
孩子吃力地找回了自己的思緒,見到士兵們大笑,以為他們的心情轉好,自己有希望活下去,於是不顧自己的渾身的肮髒令人作嘔,很快地爬到士兵身邊,抱著他的腳“大人,求你放過我吧,我以後一定做好自己的本分,再也不逃跑了,我什麼都會幹的,大人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滾開,小畜生,弄髒了老子的衣服你賠得起嗎你?”士兵一腳踹開孩子,嫌惡地拍了拍自己的褲腿。
“對不起大人,大人,我不是故意的。”孩子慌亂的抹了一把自己嘴角出現的血跡,渾身疼痛也拋在了腦後,爬到士兵麵前不住地磕頭,這次沒敢在拉士兵的褲腿。
額頭上再次磕出血,可是孩子不敢停,一下又一下,汙髒的小臉已經完全看不出人型了。
士兵卻冷眼看著,一點也不為所動,偶爾動動腳,將孩子踹遠一點,哪怕是這樣,孩子在踉蹌後還是不停的磕頭。
有時候,人為了活下去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何況隻是磕頭而已,對於他們這些奴隸而言更是如此,沒有什麼人比他們更加知道生命的可貴了,能活下去,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這個不過八九歲的孩子也目睹過那些剛出生就死了的奴隸,她活到這個歲數也是十分難得的。
“你不是故意的?我看你他娘的就是有意了是吧?”似乎看孩子磕頭磕夠了,士兵大罵一聲,一腳踹翻了孩子。
孩子承受不住突如其來力道極大的一腳,瘦弱的身體倒飛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嘴角又開始湧現鮮血。
可是孩子根本就顧不上這一腳,連忙對士兵的問話做解釋“不是的,不是的,大人!”
“不是的,那是什麼?”士兵逼近孩子,在她麵前蹲下,一把拉起孩子的頭發,強製性地把她的臉抬起來。
孩子就要疼的叫出聲,但她硬生生地忍住了“不是,不是這樣子的,大人的衣褲是我不小心弄髒的,我這就把他弄幹淨。”孩子做勢要去弄幹淨士兵本來就不髒的褲腳。
卻不料,士兵直接一個巴掌扇下來,打得孩子差點又飛出去,臉一歪,後被士兵扯住頭發掰正。
孩子剛想開口說什麼,士兵又一個巴掌扇下來,孩子的頭還沒歪就被士兵扯著頭發拉正。
孩子的嘴裏一口鮮血湧上來,一時沒忍住,全數噴到了士兵的臉上。
“媽的,小畜生,老子今天不好好教訓你老子的名字就到過來寫。”士兵氣怒地抹去臉上的汙血,照著孩子的臉就是幾個耳光,毫不留情,力度比之前的兩下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的孩子頓時恐懼上翻,來不及求饒就被扇得幾乎失去了知覺。
“得了得了,你少玩點吧,我們還得抓其他人呢,快點帶回去好交差。”見士兵一直停不下手,其中的一個同伴勸說道。
“這次就饒了你!”士兵惡狠狠地丟下一句話,將孩子甩在地上。
意識昏厥的孩子壓根聽不到他在說什麼,腦袋重重地和大地相撞……
“唉,怎麼沒動靜啊,不會死了吧。”士兵看著地上的孩子一動不動,出聲喃喃了一句,再次走到孩子身邊,用腳踢了踢,沒反應,再用腳踢了踢,還是沒反應。
士兵隻好皺著眉頭蹲下身,探了探孩子的鼻息,竟然,真的死了?
“怎麼樣?她死了?”同伴見他不說話,試探地問道。
“嗯,死了。”士兵拍了拍手,站起身,無所謂地說道。
“這麼不經打。”同伴接了一句。
“誰知道,唉,死了就死了吧,不過一個奴隸而已。”
“你說得對。”
“走吧走吧,浪費在這小畜生身上的時間太長了,快去抓別人吧,要是今天抓不回來,也有我們好受的。”士兵說著,翻身上馬,領先奔去,剩餘的人也快速地跟上了。
風聲一嘯,輕易拂去萬物根基,妖冶的桃花林內,飄落的花埋葬了一具幼小的屍體,是誰曾說,一個生命的終結,象征著一顆星辰的隕落……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桃花林內突然出現了一個少年。
少年大概十一二歲,長得眉清目秀,身穿一身普通的布衫,他似乎看到了倒在桃花樹下的女孩子,幾步走到女孩子的身邊,蹲下身子,將女孩子的身體扒拉正。
“咦?她這是怎麼了?”驚訝於女孩子小臉上縱橫交錯的傷痕和渾身的汙髒,少年不由出聲喃喃,可是旋即他就明白過來,這孩子大概是逃跑的奴隸吧。
少年好像並不介意女孩子奴隸的身份,小心地扶起女孩子。
“喂,喂!”他搖了搖女孩子的身體,可是女孩子毫無反應。
“還是帶回去讓師傅看看吧。”少年自言自語到,然後小心地背起了女孩子,少年看似瘦弱的身體背著一個人卻並不費力,健步如飛地向著桃花林深處跑去。
這是幾間簡單的竹屋連成的庭院,院裏栽滿了各種說不出名字的花卉和藥草,透著淡淡的清香,院中有一個十來歲的少女在舞劍,劍身都快和她一樣高了,但少女舞的卻不吃力,動作連貫,已經小有風骨。
見到少年回來,少女立馬收了勢,眉眼彎彎,笑容清澈,三步並兩步地跳到少年麵前,笑嘻嘻地開口“師兄你今天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還不等少年回答,少女便看到了少年身後背著一個女孩子,眉頭皺了一下“她是誰啊?”
“她受傷了,師傅在嗎?”少年沒有過多回答,對著少女問道。
“爹爹在裏麵。”少女聞言,伸手一指。
“那星兒你好好練劍,我先去找師傅。”少年話落,不等少女開口就走入了一間竹屋內。
被叫做星兒的少女嘴巴癟了癟,對少年的背影做了一個鬼臉,然後有些鬱悶地繼續練劍。
竹屋內,一個青衫的中年男子坐在桌子旁邊,細細的品著手中的茶,看著少年背著一個女孩子進來,沒有說話。
“師傅,你救救她吧!”
“哎……”中年人歎了口氣,搖搖頭。
“師傅,你不是常說我們要濟世救人嗎?怎麼你今天反而不救這個性命垂危的孩子了?”見他搖頭,少年不由一急。
“源兒啊,她已經死了,為師也無能為力啊。”木潛看著自己的弟子,繼續搖頭。
“可是我明明感覺到她還有生命力。”左源質疑。
“那是因為她的靈魂還沒有消散,一旦散了就是去往下一個輪回。”木潛解釋道。
“那也就是說她現在還有救了?”
“源兒,你何必執著於救她,為師瞧著這孩子命運多舛,受過的苦已經很多了,你不如讓她早早的入了輪回。”木潛看著自己的弟子,歎息一聲。
風祭大陸上,一向流傳著一種說法,那就是輪回,靈魂不滅,輪回永在,或許這不僅僅是傳說,是真真切切的事實。
“可是誰知道她的下一個輪回是怎麼樣,也許她還不想死呢?”左源眼光定定地說道。
木潛沉默了良久,終於歎息了一聲“好吧,為師姑且一試,行不行還得看她的命數。”
“謝謝師傅!”
“你把她放到哪裏,然後退出去吧!”木潛吩咐道。
“是,師傅。”左源將身上的女孩子放到了床上,立馬退了出去。
在左源退出去後,木潛走到了女孩子的麵前,伴隨著他的歎息,手中青光漫天,包圍了女孩子。
“哎,這孩子的命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