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身陷江湖事 003官逼民反西山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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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思索間,卻見一封信函飄然滑落。
鍾一霖一怔,趕忙彎腰撿起,定睛一瞧,腦中閃過他與謝遠山相撞的場景,開口罵道:“好個大胡子,竟將這爛攤子丟給了我!”說著,將信箋遞給了淩昭。
淩昭伸手接過,隻見上麵寫道:福王親啟。旁側一行小字,道:為萬民計,請將此信送至西山福王府,切不可落入賊人之手,否則,生靈塗炭,萬事皆休。
鍾一霖冷哼一聲,撇撇嘴道:“嘿嘿,那大胡子倒是想得美,將這苦差事扔給了你我!隻不過,咱們現下十萬火急地尋人,哪有工夫管這閑事!”
淩昭微微蹙眉,輕聲道:“此信定然重要之極,隻不知,這福王是誰?聽聞皇族子嗣單薄,當今聖上並無兄弟,皇子也隻一個,那便是太子了。”
鍾一霖點了點頭,接口道:“不錯,縱是異姓王,也是沒有的。難道是……自立為王?這卻是誅心之論了。隻不知,誰有如此大的膽子,竟敢發此言論?”
一時猜想不透,淩昭輕輕歎了口氣,笑道:“好啦,明日問問店伴便是。今日夜色已深,還是趕緊歇息罷。”說著,將信箋放入枕下,和衣而臥。
鍾一霖脫鞋上床,歪頭瞧著淩昭,笑嘻嘻道:“淩哥哥,那個大胡子好像是朝廷要犯,咱們若是替他跑上一趟西山,想來就是麻煩事一樁了。”
淩昭微微一笑,輕聲道:“打聽之後,再做決定罷。不過,此信十分重要,不可落入旁人之手。”說罷,伸出手去,將鍾一霖攬入懷中。
鍾一霖一怔,當下麵紅耳赤,心跳如鼓,遲疑地伸出手去,搭上淩昭的腰身,暗道:“什麼龍陽斷袖的,我認了便是。橫豎喜歡淩哥哥,我又何必理會旁人?”想著,歡喜地閉眼睡去。
次日辰時,鍾一霖悠悠醒轉。入目是淩昭俊美無匹的睡顏,當即心頭一跳,眨了眨眼,方才覺察出來,自己正自手腳並用地纏在淩昭身上。
鍾一霖麵上一紅,暗暗吞了口口水,心道:“倘若日日如此,縱是少活十年,也是值得!”想著,慢慢湊近淩昭,想著輕輕親上一口。
誰知,還未碰到,便聽淩昭笑道:“醒了?”
鍾一霖嚇了一跳,趕忙向後退開,掩飾道:“淩哥哥,你醒了?昨夜壓痛了你沒有?”說著,七手八腳地放開淩昭,麵上早已紅成一片。
“醒了半晌了,不過,見你睡得正熟,便沒叫你,想著讓你多睡一會兒。好啦,現下既已醒了,便趕緊起來罷。”說著,淩昭坐起身子穿衣。
鍾一霖點了點頭,麵上更加紅了,暗道:“沒成想,淩哥哥早就醒了,那他適才閉眼來著……難道是覺出我想親他,這才出口提醒?”想著,心中一陣忐忑。
洗漱完畢,二人下樓用飯,一麵吃著,一麵向店伴打聽,笑道:“店伴大哥,還要向您請教。西山出了個福王麼?怎麼從來沒有聽過……”
話未說完,便見那店伴連打眼色,二人心中一動,立時住了口,但心中卻是越發奇怪,暗道:“難道,這個什麼福王,真的有問題?”
店伴左右瞄了一下,見無人留意,方才鬆了口氣,壓低聲音道:“二位爺說話可得小心一些兒,若被有心之人聽了,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二人對視一眼,心下更自不解。
淩昭微微皺眉,低聲道:“我二人久居山林,對當今形勢不大清楚,還要向店伴大哥請教一二。這是究竟為何,西山福王……又是怎麼回事?”
店伴目光遊移,四下裏瞧了一瞧,見無人盯著自己,方才湊近淩昭,歎了口氣,道:“唉,說來話長啊。你二位有所不知,這西山府啊,反啦!”
“什麼?反了?”
“有這等事?”
二人心下大奇,半信半疑道:“究竟怎麼回事?”
店伴歎了口氣,皺眉道:“嘿,西山的好多莊稼漢子都拿起了鋤頭,要將當今聖上拉下馬啊。聽說是吃不上飯,沒了活路,要擁立造反頭子做皇帝。”
“那造反頭子親口許諾,說什麼‘天下大同,萬民為尊’,土地均分,賦稅平派。跟著福王的老百姓啊,多得數不過來。朝廷急了,現下人人禁言,莫談國事。”
鍾一霖嗤笑一聲,挑眉道:“西山向來是富庶之地,地廣糧足,商人成行,怎的會吃不上飯?怕是……店伴大哥故意如此說來,危言聳聽罷?”
店伴噯喲一聲,道:“嘿,你二位還真是山裏來的。西山連年災害,不是幹旱,便是洪澇,經常顆粒無收,好在還有存糧,饑一餐飽一頓,倒也勉強應付著過。”
“今年風調雨順,卻是更加令人心寒。便在豐收的當口兒,天降蝗災,一夜之間,糧食全都進了蝗蟲的肚子,便連秸稈,也都吃得幹幹淨淨。”
“如此一來,西山是餓殍遍地,浮屍橫河。老百姓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自然有人去偷、去搶、殺人放火。”
“一時間啊,西山盜賊四起,老百姓惶惶不可終日。更有甚者,見實在沒有吃的,便打起了歪主意,竟將人殺了,煮來吃掉,當真叫人心裏頭發涼。”
說到這裏,店伴打了個激靈,歎口氣道:“四處白骨,皮肉滿地,當真猶如人間地獄。更可憐的是,被吃掉的,大多是老人、孩子,實在慘不忍睹啊。”
鍾一霖心下大怒,啪的一聲拍在桌上,額上青筋隱現,罵道:“豈有此理!怎麼可以如此胡來,豈非與禽獸無異?若是讓我瞧見,定要扒了他們的皮!”
店伴歎了口氣,無奈道:“唉,想來你也隻能扒他們的皮了。縱是這些毫無人性之人,也是餓得皮包骨一個,隻剩骨頭上貼著的那層皮兒啦。”
說到這裏,店伴伸手指了指遠處的一個瘦弱店伴,皺眉道:“瞧見這個沒有?這便是從西山逃來的,初來之時,都瞧不出人形了,可憐,可憐!”
二人抬頭瞧去,果見那店伴身形瘦削,麵色蠟黃,搖搖晃晃,仿若病夫。
鍾一霖冷笑一聲,目中滿是憤怒,緊緊攥了拳頭,咬牙道:“哼,自己活不下去,便要犧牲旁人的性命麼?”急於知道下文,便又催促道:“接下來呢?”
店伴皺了皺眉,歎口氣道:“唉,此外,西山的地方官員,也是吸血鬼一般,重力盤剝,名目繁多,徭役沉重,老百姓實是忍無可忍啊。”
“於是,福王振臂一揮,老百姓便都揭竿而起。真正是群雄紛起,應者如雲。隻急得西山的大小官員們,真個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
講到此時,店伴麵上現出一絲笑意,道:“造反的第一日,福王的人便將那西山府尹給殺了,搶了好些糧食銀兩,分給了老百姓,老百姓自然更加願意跟從。”
鍾一霖嘻嘻一笑,挑眉道:“如此說來,這倒是好事一件!那西山府早就該反了,何苦等到今日?”說著,麵上一變,複又重重地砸了一下桌子。
淩昭微微皺眉,輕歎道:“誰不想過太平日子,打仗也是迫不得已。每每發生戰亂,最受苦的,還是百姓。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從來不是什麼新鮮事情。”
店伴點了點頭,連聲道:“正是,正是。這位小哥兒說的在理。實在過不下去,左右是個死,這才拚上一拚。倘若有一線生機,老百姓也是不願冒險的。”
說罷,店伴又噓了一聲,謹慎道:“可別這麼大聲。二位不知,現下朝廷已經下了通緝令。但凡福王同黨,都要抓了起來,一律死罪,絕無活命的機會。”
鍾一霖冷哼一聲,不悅道:“咱們又不是福王同黨,怕他們作甚麼?”
“這可就是笑話了。朝廷不分青紅皂白抓人,根本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便是官府瞧你不順眼,抓了你去,也會給你扣上福王同黨的帽子。”
店伴麵上一變,顫聲道:“先打一百板子……直到你含冤招認為止。唉,平日裏得罪了官府的人,更是不在話下,直打得……直打得一命嗚呼。”
淩昭雙眉凝起,輕聲道:“難道,便沒有人出麵,管上一管麼?朝中竟沒有一個好官兒不成?”
店伴搖了搖頭,無奈道:“唉,天下的烏鴉一般黑,哪裏還有什麼正直為民的好官兒?龐太師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哪裏有人敢與他頂一句嘴?”
“聽說,太師府中養了一批武士,個個武藝高強。平日裏得罪了龐太師的,沒有一個好下場的。隨便尋個由頭,或抓或殺,正直之士,大都見了閻王。”
“現下啊,朝中人人自危,哪裏還敢說一個‘不’字?隻那一幫奸佞之輩,鎮日裏得意洋洋,不可一世。唉,不提也罷,老百姓的日子,是越發地難了。”
店伴歎了口氣,擦了擦桌子,扭身去了。
淩昭二人怔了半晌,方才回過神來,對送信一事,也已有了決斷,商議道:“看來,務須跑一趟西山府了。時間緊迫,即刻啟程,待信送到,再尋晚晴二人。”
鍾一霖周身一熱,笑嘻嘻道:“淩哥哥,我心中委實氣憤難言,想先去會會龐老賊手下的蝦兵蟹將,瞧瞧這些酒囊飯袋究竟有何本事,竟敢如此橫行霸道?”
淩昭暗暗搖頭,忍不住潑下一盆冷水,淡聲說道:“縱是你打贏他們,卻又如何?他們橫行逞凶,肆無忌憚,憑的是龐太師與皇帝,絕非單純的武力。”
“正所謂:上行下效。上頭有人撐腰作主,下麵自然毫無顧忌。更何況,單單是哼哈二將,你便應對不了,更何況是武功更在其上的人啦?”
鍾一霖麵上一紅,偷偷瞄了淩昭一眼,羞慚道:“淩哥哥,我知錯了。不過,這些人太也囂張,不教訓他們一番,我心中實在不快!”
淩昭輕輕一笑,溫聲道:“若要大快人心,隻須將信平安送到,卻是比你大敗三五個人強上許多。而且,若將這些惡人盡皆除去,定要練成素心真經……”
說到一半,突然想起寒冰被毀,畫像被燒,不禁血氣上湧,喉頭一甜,便要吐一口血出來。幸得及時咽下,方才沒有吐出,以免引起混亂,令人生疑。
鍾一霖見狀,趕忙伸手扶住淩昭,急道:“淩哥哥,你怎麼樣?”說著,麵上一狠,咬牙暗道:“待我找到喬老五,定然要他好看!”想著,扶淩昭上樓休息。
誰知,二人剛回房中,便聽樓下一陣吵鬧。
一個公鴨嗓尖聲叫道:“有沒有見過這兩個人,他們是朝廷要抓的逆賊,但凡窩藏包庇,同罪論處,立斬不赦!”
鍾一霖心中一動,當下來到門前,輕輕推開門板,偷偷向下張去,卻見客店門口湧進一群官兵,手持刀槍,麵容冷酷。
打頭一人,手中捏著兩張畫像,細細瞧去,那畫中赫然便是鍾一霖與淩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