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9
    月瑾醒來的時候，先是被一陣頭暈目眩弄得腦子迷迷糊糊，眼前的景物帶著不討喜的虛影不停的晃著。
    “張嘴。”
    “什麼……唔”剛想開口訓斥誰那麼大膽敢命令自己，誰料想話還沒說完嘴裏已被塞進一側碗壁，脖子猝不及防被人扣著逼不得已難受地往上仰，苦辛的液體不停地灌進口中，難受的要吐卻又被迫灌著，猛地一咳間藥被濺進了氣管。
    月瑾猛地用盡力氣把那隻手從自己脖頸上甩開，趴到床沿就是一陣要把肺都咳出來的咳嗽。
    等到緩過來的時候，喉嚨還有些痛，但眼前早已清晰很多，轉頭就能看見那個冷著一張臉端著藥碗坐在床沿的人。
    月瑾眯著眼，有些遲疑，“……是你？”
    君少瀾二話不說，直接把人拉起又要趁熱灌藥，月瑾反應過來後，那些苦的澀起來的藥正朝自己逼來，手揚起又落下，瓷碗已經掉下。
    散落一地的瓷片和深褐色的液體。
    打量的視線和冰冷的相遇，互不相讓。
    “我怎麼在這？”
    “不在這。”君少瀾冷笑一聲，“要在閻王殿嗎？”
    月瑾皺眉，對君少瀾莫名的怒氣心裏很是反感。
    “有時候，我真想掐死你。”
    “掐死我？那你也會死。”月瑾頓了頓，忽然假笑兩聲，跳下床去穿鞋，旁邊的架子還掛著他的外衣。乍一看，這個小房間很是整潔，倒也挺符合這個家夥的性情。
    “雖然不曉得你耍什麼性子，不過我好像應該和你說聲謝謝。”月瑾咳了兩聲清清嗓子，疏離地朝他笑了笑，可惜那人好像並不需要。他也不在意，“跟著我的那人呢？”
    君少瀾沒理，徑自整了整衣袍，頭上束著成年後所戴的玉冠。不過幾年不見，個子抽高了，相貌也遠沒有初見時驚豔的雄雌不分的地步，反倒眉宇間多了些冷意。
    也許再過幾年，他會變成真正的冰塊？
    月瑾悶悶的笑著。
    卻見君少瀾撇了他一眼，眼裏有著淡淡的疑惑，但轉瞬消散，人亦走出房去。
    月瑾隨手拿起自己的外衣披在身上就跟了出去，他倒要看看，這人又是什麼時候跑來宮裏的。
    太醫院裏布局簡單，前麵是抓藥救人的大堂和數個小藥房，後麵是大夫們的住苑，中間隔了一個種著草藥花的小院子。合起來也隻是一個妃子的宮殿那麼大的地方。
    來往間都是一身藥香的素色衣服的大夫。
    “你什麼時候，竟成了濟世救人的大夫？”
    來往的人偶爾會帶著打量的視線看著君少瀾後麵跟著的人，偏生他本人絲毫不理會後麵調笑的人，戲謔的話似乎對他並沒有影響，仍然目標明確地穿過小院子，朝一個偏左的藥房走去。
    小藥房裏一桌一椅對著白牆，桌邊裏頭便是高高大大的藥架子，藥架子的右邊是一條窄窄的通道。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弓著身子，臉上不停的滴著汗，正整理著藥箱，顯然是剛去看病回來。
    君少瀾跨過門檻，站在桌側朝他隨意地點了下頭，“李太醫。”視線落到密密麻麻寫滿藥名的桌麵，
    “嗯。”李太醫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滿是皺紋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複又看向跟著進來的人。一身水藍色的衣裳，眼睛似笑非笑，嘴角也是淡淡的勾著。李太醫莫名的不喜這樣的麵相，但想著或是君少瀾的好友，便也權當沒看見了。
    “我剛回來時，路上見到了德妃娘娘，她說你之前開的藥有效，小公主的臉色紅潤多了……”
    月瑾偏著腦袋四處打量著，耳邊是兩人客套的對話，無非也就是先輩對後輩的指點和隱晦的教導。他向前走了幾步，走進通道裏，有個小童正在第二個藥架子前踮著腳抓藥，一手拿稱一手抓藥，剛進來時前麵的架子掩住了他的身影，這會兒倒是見著了。
    小童把藥量好後，就放到了架子和架子間，靠牆那一麵的正方形小桌上的黃紙裏，回頭便看見了站在通道裏的人，臉上有拘束也有害怕，惶惶不安的又看了眼桌上的藥方後，才動作輕輕地站上小木椅去抓藥。
    “這是誰的藥？”月瑾似乎來了興致，他看著小童一字一句謹慎的答道，“大公主的，聽說她不慎掉落池塘。”
    “哦？”月瑾摸了摸下巴，覺得很有趣，這麼涼的秋天，居然掉到池塘去了？作為弟弟的，好像不表一下心意不太好啊？
    他又見小童在抓藥稱量，雖不懂藥，不過還是問道，“這藥裏，有沒有什麼需要忌口的地方？”
    小童轉過頭來，已是一臉防備的看著他，似乎很怕他問去做什麼事來。
    月瑾忽而笑了起來，低低的，沉穩的。料是小童也禁不住紅了臉。
    他說，“不瞞小哥，我是大公主宮裏的樂師，我的姐姐在大公主身邊當值，隻是想給姐姐提個醒，順帶討個好而已。”
    小童這一臉明顯的敵意才少了許多，他清亮的嗓音倒是聽起來讓人舒服得很，他道，“都是給人當差的，我也順手做個人情。著涼雖不是什麼大事，不過大公主還是高燒不退，本來身子便是虛弱的很，腥辣自然要忌，茶最好也別喝了。”
    “沒了？”月瑾等過了一會兒，見小童沒有要說的了，不禁有些失落，但還是問道。
    “最好是弄些清淡點的食物……”
    “半夏！”前方的李太醫忽然喝了聲，半夏趕緊低頭抓藥。
    月瑾但笑不語，縱使出去時李太醫的臉色一直不好，他也不甚在意。
    回到宮裏，小八正在床上養傷，據一直在暗處跟著他的小五說，是被一個白衣男子打的。
    月瑾笑了笑，吩咐他去廚房給大公主的清食裏加點蘑菇，“越多越好，當然，不要讓她聞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