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3
    “咳咳、咳、咳咳咳……”殿內起起伏伏都是難受的悶聲咳嗽，讓人聽著也不舒服。
    月瑾毫不避諱地撩起珠簾直接進入內室。
    大公主越上宛延身著輕便貴氣的紗裙，額上吊著玉飾，綴著繩線的青絲直垂至腰間，端的是傾城的姿容，如今右手拿碗左手扶著衰弱得不像話的天子，靠坐在床頭。更添幾分溫婉孝順。
    聽到幾乎感覺不到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越上宛延低垂的眉眼，似是不經意的回頭一看，頓時笑靨如花：“三皇弟，可是好久不見。”
    月瑾不動聲色的回道：“皇姐莫不是記錯了？前幾天本殿還親自向皇姐請安來著。”
    越上宛延也隨著一笑，從容地放下藥碗，眼睛潰散的看向前方，自嘲道：“是姐姐如今人老珠黃，怕是記性也不大好了。”
    “皇姐正值風華，追求的人能從宮門排到城關。”月瑾低頭把玩著自己腰佩上的美玉，看似不在意的隨口說著，“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皇姐年紀也不小了。”
    站在一邊的素月眼尖，一見自家主子的臉色蒼白如紙，好不惹人憐愛，心有不忍也有不滿，連忙開口道，“若非公主不舍得皇上和……”
    “大膽奴才！”月瑾不等她說完，當即抬頭便訓斥，“本殿和皇姐談事，豈容你一個奴婢插嘴！”
    “大膽！咳咳咳……”由曾經風風光光萬人景仰的皇帝，到如今病疾纏身臥榻幾年的老人，反差雖大，他的威嚴卻不滅。
    隻見他冷笑一聲，掃過房間都跪下的三個人，捂著嘴不住地咳嗽，幾乎要把體內的東西全部都咳出來才暢快，他稍稍喘了口氣，悶聲下令：“皓瑾留下，其他的，都給朕滾出咳咳……滾出去！”
    越上宛延和素月對視一眼，盡是了然。翩然一禮後，轉身快速離開。
    “過來……”皇帝招著蒼老的手，示意月瑾過去。
    月瑾躊躇著站起來，上前幾步，堪堪停在床榻前，目光放肆地打量著床上的人。
    英俊的臉龐抵不住時光的流逝，雙鬢花白，穿著金黃色裏衣的身子瘦弱的再不複當初的偉岸。
    “對你看到的，可還滿意？”皇帝這般問道，咳嗽竟像一下子好了許多。
    月瑾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如冰錐般毫不留情地直戳心窩：“那是你自找的。”
    出乎意料的，皇帝並沒有像以前那般大發雷霆，反而直直的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方歎了口氣，認命地點了點頭，“是，我自找的。”他苦笑著，緊盯著月瑾的眼裏閃過一絲懷念，“你長得很像她，很像。”
    月瑾不出聲，就這麼靜靜的和他對視，似乎這樣就已經透過十幾年的光陰，看到那眼底曾經深藏的執著和倔強。
    要江山不要美人的例子自古以來數不勝數，可是發生在自己父母身上，月瑾無論怎樣都無法理解原諒。
    “你這麼怨我，將來你的孩子也會這麼怨你。”靜靜了躺了一會兒後，皇帝說話了，他的話語那麼無力滄桑，他說，“你骨子裏和我流著同樣的血。”
    月瑾挑眉，“誰說的，我隻和我母後流著同樣的血。”
    皇帝也不在意，慢吞吞地道：“你一天是嵐月國的三皇子，你一天叫著越上皓瑾，你骨子裏一天流著我的血，那麼你怎麼否認，都沒用。”
    月瑾也不和他說這些有的沒的。就嵐月國現在的情況來看，這個三皇子的位他是坐不久的了，況且他一直覺得自己隨母姓叫月瑾，越上皓瑾不過一個代號，除了瑾字的字連同它的涵義都不屬於他，就算身上流著這個人的血，他也不可能去自殘。
    聽著年老的皇帝一副和他閑聊的語氣，月瑾實在喜歡不起來。
    他討厭為了權與利隨隨便便放棄心愛之人的皇帝。
    他討厭從小就讓他們這些皇室的孩子自相殘殺的皇帝。
    他討厭明明都已經快死了可是還在算計著他的皇帝。
    ……
    等到從虯龍殿出來的時候，月瑾轉身掃了一眼門上大大的牌匾。
    虯龍殿麽？是囚龍才對吧，每一代的帝皇的一生，就這麼孤獨而又寂寥在這看似代表著無上榮譽的牢籠裏了卻。
    他轉身就想離開，還沒走幾步，就聽到有人在喊三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