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沒身份證的都是黑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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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沈子墨再度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趴在臥室床邊的白色長毛毯上,左手邊的角落有塊極小的禿毛,是上次撿回來的那隻流浪貓磨爪子抓壞的。很好,他還在原來的世界。而床上,躺著那個來曆不明的男人,嗯,離昊。
離昊的睫毛很長,眉目英挺,熟睡中的他,甚至還帶著絲恬淡的微笑,不像清醒時那麼麵癱,寒氣逼人。他那件袍子也不知道是什麼料子,似緞非緞,仔細看還能看到類似雲龍紋的圖案。睡了一夜不但沒有壓出褶皺,而且絲毫不帶潮氣。要知道,這家夥可是在寒潭底下泡了不知道多少年啊!沈子墨略帶羨慕的看著,身上的棒球外套和牛仔褲,昨天浸水的那邊依然還是潮的,這家夥也不知道給自己換件衣服!感冒怎麼辦?
大敞的領口間,離昊鎖骨上的那枚銀釘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塊圓形的跟牛仔褲扣子差不多大的紅色胎記。
清晨的陽光為他的側臉鑲了一層淡淡的金邊,宛如神詆。
呸,呸,不要被這張臉給騙了,他分明就是個冷血大魔頭。沈子墨拍拍腦袋,提醒自己,一臉的苦大仇深。
天底下的好色之徒,終究都是沒有原則的。沒過一會兒,他又開始對著那張帥臉研究。這不科學,居然長得比鹿鳴還好看。
糟了,鹿鳴!
沈子墨跳起來跑到客廳,拿家裏電話撥給鹿鳴。
“小墨,你回家了?”驚訝的看著來電顯示,鹿鳴用嘹亮高亢的聲音充分表達了自己此刻不可思議的情緒。他整夜擔驚受怕跟著警察在嶗山的山溝旮旯地毯式搜索弄得自己灰頭土臉憔悴萬分,正主兒居然回家了?
“恩,鹿鳴,不好意思,你開我的車回來吧!”沈子墨壓低聲音,緊張的看向臥室的方向,生怕吵醒裏麵的人。他敢打賭,離昊一定有起床氣。
“你把我晾在深山老林,自己一個人回家了??”鹿鳴在電話那頭憤怒的大呼小叫。要是沈子墨現在在他身邊,絕對毫不客氣的開揍!
“才不是!哎呀……我天!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沈子墨蹲在沙發上用手指絞著電話線,抱著膝蓋團成一團,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枉。
“等等,你怎麼回去的?你一夜之間從嶗山跑回北京哎。”鹿鳴突然想到更重要的問題。
“……一言難盡。”天曉得他是怎麼回來的,裏麵的那人倒是知道,問題是他不敢問啊。
“我告訴你,你怎麼回去的就立刻給我怎麼滾回來!今天就算了,明天的拍攝你要是敢再缺席,我就讓鯤鵬的人把你開除。”鹿鳴咬牙切齒的掛斷電話,這個熊孩子,突然消失果然是耍他玩的惡作劇吧!自己還信了!興師動眾的報警,搜得到人才怪!
沈子墨萎靡的望著隻剩下忙音的話筒,鹿鳴不會是說真的吧!難道,他還得再回嶗山去?
問題是能留屋裏那位一個人(?)在家麼?再被他拎著回嶗山?這種像喝醉酒斷片失憶一樣的體驗太難受了。沈子墨煩躁的抓抓後腦勺的黑發,還是坐火車吧。那到底要不要帶他?
要不打給爺爺問問,可怎麼跟爺爺說呢?他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血契,對,血契!問爺爺知不知道什麼是血契。
沈子墨趕緊抱著電話撥給沈爺爺。
“小墨?想爺爺了?”電話那頭中氣十足,光聽聲音就知道很開心。
“恩,”他的聲音天生就帶著點奶氣,平常為了男子氣概總是刻意掩飾,因為不自覺的就像是在撒嬌,“爺爺你聽說過血契麼?”
“血契?傳說中是種收妖的法子,早就失傳了。你為什麼問這個?小墨你遇到什麼事情了麼?”沈爺爺的語速陡然加快,顯然十分著急。沈子墨這個月正好滿十八歲,難道血脈之力讓被封的天眼重新打開了?
“沒,沒有,我那個朋友,就是鹿鳴。不知道在哪裏看到的,拿來問我,我這不是不懂麼,就給您打個電話問問。”沈子墨趕緊拖鹿鳴出來擋,可不敢跟爺爺直接說自己已經身帶血契,聽爺爺這著急的語氣,肯定不是好事!
“小墨,你老實告訴爺爺,你的天眼是不是又開了?”
“天眼?沒啊?”沈子墨不明白沈爺爺怎麼會想到天眼那裏去。
“哦,沒開就好。”沈爺爺聽著沈子墨反應如常,才放下心來。
“爺爺,我還有事,你要好好保重身體啊,過兩天我回來看您!先掛啦~”他趕緊虛應幾句掛掉電話,生怕爺爺聽出異常。
那邊的沈爺爺搖搖頭,這孩子啊,都是越長大就越奇怪,打個電話也沒頭沒腦的。
沈子墨在客廳角落的書匣裏翻出銅錢和過門符,順便從牛仔褲的褲兜裏掏出那塊奇怪的刻著震卦的碎片,塞進書匣最底層。
站在主臥門口,他一咬牙,將銅錢隔著過門符拍在臥室的門楣位置。
這是他們家傳靈宗裏最簡單的驗氣術。最早是給沈家未學成的子弟出門“堪道”避險用的,用以保護自身安全。將煞氣鎮過的銅錢隔著過門符按在門楣上,若是銅錢掉落,就說明門內十分安全,沒有能威脅自己的凶險之物。若是銅錢粘在門上不落,則是自己道術法力不及對方,得量力而行,小心避讓,莫要還未學成就把自己折在裏麵。粘得越緊就證明雙方實力的差距越大。
驗氣術不需要施術者使用法力,被驗者自然也難以察覺。怕鬼的沈子墨學這個純粹是當做“鬼怪”檢測器,用以確認自己住的地方足夠“幹淨”。住學校宿舍也好,出門住酒店也好,都會試一下。以前銅錢也黏住過兩次,當然,那樣的房間他是打死不住的。不過自從戴上青龍玨後,這樣的狀況就再沒出現過,也不知道是被玉玨震退還是沒再遇到過。搬進這房子前也特意試過,當時銅錢掉落得十分幹脆,他才能安心的住在這裏。
現在,沈子墨瞪著粘在門楣上紋絲不動的銅錢,臉色由白轉青,再由青轉白,咬著牙伸手去摳,居然摳不動。
擦!這到底是有多大的實力差距才能粘得像502膠似的?沈子墨沮喪的接受事實,用打火機燒了那張過門符,銅錢才掉落在他手心裏。
猶豫過後,沈子墨蹭進屋,伸出指頭戳戳床上的人,輕聲召喚,“離昊……”
Zzz,沒反應。
大點聲繼續叫,“離昊~”
Zzz,沒反應。
“離昊~~~~~~~~”終於忍不住大喊。
床上的人睜開眼睛,琥珀色的眸子冷冰冰的看向他。
初夏時節,沈子墨就覺得室內溫度瞬間降低兩度。這家夥,五行屬冰麼?
揚了揚下巴,沈子墨給自己壯膽,“我,我要回青島,你自己待在這裏可以麼?”
離昊不滿的皺眉,坐起身,抬手就準備去拎沈子墨的衣領。
“不用,不用,我坐火車回去。”沈子墨趕緊握住朝自己伸出來的手,開玩笑,光天化日的,他要是憑空出現在嶗山上還不得把人嚇死。
大概因為還沒有睡醒,離昊蠻好說話的放下手。側頭看著他,似乎在等他解釋。
“所以,你要跟我一起回去麼?”沈子墨試探著問,絲毫沒有發現自己依然抓著對方的手腕。
離昊斜睨著他,依然沒有說話。廢話,他們有血契,當然得跟牢他比較方便保證他的安全。
“可是,你沒有身份證哎。”沈子墨終於放開他,又開始抓自己的頭發。離昊看著自己的手腕,這個道士的血果真很暖。
“拿來我看看。”冰山大魔王終於開口。
“什麼?”
“身份證。”冰山大魔王不耐煩了。
沈子墨突然想起,他的身份證和背包都在車上,那就都在鹿鳴手上。得!自己現在也是個黑戶。幸好還有綠皮火車,慢就慢點吧。老天保佑千萬別查身份證。“算了,沒身份證也能坐。”
人類果然還是這麼喜歡出爾反爾。離昊皺眉。
沈子墨可不知道冰山先生的吐槽,“能剪了麼?”他伸手碰了碰垂在離昊身側的一縷銀發,試探著問。這頭發出門肯定被當成玩cosplay的假發!
對麵那位沒有說話,隻是若有所思的盯著沈子墨的黑發。
“不剪就不剪。難道真是斷發如斷頭哦。”沈子墨嘀咕,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什麼的,古人好像是有這個忌諱。
“剪吧,跟你一樣。”冰山先生突然伸手摸摸沈子墨的頭頂,然後點點頭,對手感似乎很滿意。沈子墨的發型是時下比較流行的的樣子,兩鬢極短,額發較長,堪堪壓到眉毛,配著他微微斜飛的桃花眼,孩子氣的貓唇,英氣間糅雜著幾分邪魅。長得倒是比妖精還蠱惑人心,怎麼會是個道士?離昊在心裏默默評價。
“哦。”這摸狗狗的感覺是怎麼回事!沈子墨黑臉。絲毫不知道自己被拿來跟妖精做比較的事。
“有件事,你能答應我麼?”沈子墨咬咬牙,把自己擔心的事情說出來,“我們這次是去見我的一些朋友,他們,膽子都比較小,到時,你不要……呃,隨便用法術……可以麼?”
離昊眯眼看了他半晌,在沈子墨扛不住準備放棄的時候,終於點點頭。
在自己的額頭隨便貼了塊創可貼,沈子墨又在衣帽間折騰出幾條還沒拆標的牛仔褲和T恤,拿給離昊試穿。現在的人,喜歡穿破衣服?離昊雖然從沈子墨那裏得到許多信息,但暫時無法理解的仍然占多數。比如眼前這條破褲子。離昊雖然比沈子墨高,但卻夠瘦,套著他的衣服還能將就,小得並不明顯。再翻出頂帽子暫時把那頭紮眼的銀發壓住,兩人就出了門。
他們買的是上午十一點半的火車票,晚上將近十一點到青島。整整半天都要耗在車上。
要去趟超市買點東西在路上吃。正好把離昊放在發型店,回程再去接他。兩不耽誤。沈子墨如意算盤打的啪啪響。
直到理發師問他染什麼顏色,趕時間往外走的沈子墨才愣住了。看看離昊,那家夥一臉漠不關心的翻著發型店的雜誌,淡定的彷佛他們討論折騰的不是他的頭發。沈子墨一撇嘴,“染金的。”俗氣不死你。
富二代同學拎著兩袋子零食回到理發店,發現整個店裏的客人幾乎都聚在離昊在的那邊,另外一邊冷清得像是兩個世界。
看著回過頭的離昊,他瞬間震驚。發型師最終給離昊選的是深棕色,跟他的眸色呼應,襯得那張臉更加完美。旁邊的女性客人都死死盯著他,若不是他氣場實在太冷,估計早就有人上去搭訕。沈子墨這才明白另外那半邊冷清的原因,敢情都跑這邊看帥哥來了!
老天你也太不公平了。這人,就是男性公敵,天怒人怨禍國殃民,沈子墨才不會承認自己羨慕的要死,摸起桌上的黑色棒球帽,就是出門時戴在離昊頭上那頂,反著扣在自己頭上,趕緊付帳走人。臨走時,他還細心的騰出個袋子把離昊剪下的那截銀發裝好帶回家。萬一以後離昊抽風跟他要,他可沒地兒賠去。
兩個身高腿長的帥哥走在路上,頗得路人側目。沈子墨雙手拎滿東西,往家的方向疾衝,離昊空著雙手落在他身後兩步,瞄著那個珍而重之的裝著自己頭發的袋子,嘴角露出抹極淡的笑容。
沈同學的時間留得本來很充裕,打的卻偏碰上堵車,計價器上的數字火樹銀花般的往上竄,車輪子卻爬不過蝸牛,千趕萬趕,總算在開車前及時趕到。
零食袋子重的有點勒手,想讓離昊幫忙拎又沒膽開口。站在進站口,沈子墨把兩個袋子都交到右手上拎著,折騰半天好不容易從褲兜裏摸出票來看車次,一不留神,差點跟人迎麵撞個滿懷。
袋子掉在地上,噼裏啪啦灑了滿地。兩聽可樂一直滾到綠化帶旁邊。
“對不起!”撞他那人忙不迭的道歉,語調有點生硬,幫著沈子墨撿拾掉落在四周的零食。他帶著頂改良版的黑色潮款軍帽,長著張漂亮的巴掌臉,看年紀應該還是高中生,眉目如畫,帽子邊緣露出的頭發竟然是火紅的顏色。
這孩子長得真好看。配著那麼奇葩顏色的頭發竟然也HOLD得住。沈子墨的愛美之心瘋狂泛濫,被撞的火氣立刻就沒了,趕緊不好意思的蹲下來一塊收拾。“沒,我自己也不小心。”
離昊雙手插兜站在旁邊,一點要幫忙的意思都沒有,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們蹲在地上一頓忙活。等兩人裝完東西,立刻不耐煩的拎著沈子墨的衣領離開。
“bye-bye~”沈子墨被拽的踉踉蹌蹌,還轉身跟那人揮手。十二星座裏要是有冰山座,一準就是離昊。
那孩子癟著嘴站在原地,帶著點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