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蕭在廂房裏無聊地撥弄著窗邊簾子的吊穗，聽見沐軒寧向這邊過來的聲音便坐直了身子。
    “你喜歡吃葡萄的對吧，我洗了一些，你吃吃看。”沐軒寧輕輕推開門，把一盤洗好的葡萄放在了桌上，笑盈盈地看向百裏蕭。
    沐軒寧此時已經去房間更了衣，換成了一套比較保守的長袖長褲。隻不過，那樣式依舊華麗到不行。臉上的妝容沐軒寧沒有洗去，隻除去了繁重的金製頭飾。
    百裏蕭也不吃那葡萄，三兩步走到沐軒寧身邊就一下子拉住他的手。
    “哎——”沐軒寧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被他扯得一個踉蹌。
    “雲初，這些天你都到哪裏去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本王……”百裏蕭這會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因為他有太多話想和心愛的人傾吐。
    “噓——”沐軒寧伸出一根手指掩住了百裏蕭的唇，微微笑了下，看著麵前表情有些癡迷的百裏蕭眸色更深了點。
    “王爺，我知道您對我死的事情很疑惑，其實雲初亦然。我……一醒來就在鎏沁園了，才來的時候，天天不是洗衣服就是做飯，特別辛苦。園中的公子們也很喜歡打人，我一做不好，就隻有挨打的份，甚至有時候還沒飯吃。後來，雲爹說我臉不錯，就讓我、讓我出去接客……”
    “胡鬧！那個鴇爹，是誰給他的膽子，敢讓本王的人去接客？！雲初，你、你現在還疼麼，給本王看看。”百裏蕭先是發了一通火，同時也暗下決心，他會讓那些欺負雲初的人好看。
    “沒事，現在都過去了。王爺您看，我這身衣服是不是很好看？”沐軒寧眼角已然沁出了淚花，但還是轉了幾個身讓百裏蕭看清自己身上的衣服。
    至於沐軒寧為何要哭？嗬，他以前假扮顧雲初接近百裏蕭的時候，就是柔柔弱弱的，仿佛一陣風就可以把他吹走。隻不過那時沐軒寧還借了沐易安排的妝師的手藝，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強烈的效果。
    “本王看沒有本王以前給你做的衣服好看，那件月白盤扣長衫……你還留著麼？”百裏蕭可是記得沐軒寧消失的時候他的有些衣物也是不見了的，也許，沐軒寧現在還帶著？
    “有的，王爺您要我穿給您看麼？”百裏蕭又說起那長衫，倒是讓沐軒寧心中有點悵然。離開了百裏蕭，帶走的是不好也不壞的回憶，還有一些必須用品。他那時鬼使神差地就拿了那套衣服，許是那衣服款式太別致了吧，才讓他一時沒控製住。
    “不了，雲初，我有一件事特別想問你。”
    “恩？”問這話時沐軒寧已經拉著百裏蕭坐到雕花凳子上，還扯了一個晶瑩剔透的葡萄遞到他嘴邊。
    “你……願意和本王去炎國麼？”百裏蕭問的小心翼翼，而沐軒寧聽到這話拿著葡萄的手也放下了。沐軒寧的眼瞼下垂著，讓百裏蕭有些看不清。
    “王爺，我覺得呆在這挺好的。”
    “什麼？！這倌館哪裏好，難道你就想靠著自己的身子過日子，還是你已經自甘墮落了？”
    “王爺，您怎麼能這麼說雲初！”沐軒寧此時已然流出了眼淚，嘴唇也是抖個不停。本來精致的妝容被溫熱的眼淚洗的一塌糊塗，整個人楚楚可憐到不行。
    “本王……”其實，百裏蕭剛剛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說太重了。但是作為王爺的驕傲不允許他低頭道歉，他心裏還想著，他隻是太過生氣，口不擇言了而已。隻不過現在看到沐軒寧臉上越來越多的眼淚，他也自是慌了神，手忙腳亂地就知道幫他擦。
    沐軒寧頭一撇讓了開去，緊緊咬住嘴唇，睫毛扇動。
    “王爺，我為何要與您回去？以前在王爺府，我不也還是一樣受欺負。您的那些侍妾們，有哪個是家裏沒背景的？您隻知道你疼我愛我，但是您知道我被她們折磨的很痛苦麼？王爺，我很感謝您當初救了我，可是，我們再也回不到當初了。王爺，您就當行行好，放過我，好不好？”沐軒寧從椅子上站起，向後退了幾步，語氣顫抖，倒把百裏蕭看了個心碎不已。
    的確，他從前是不關心顧雲初，喜歡倒是喜歡，隻是一直沒把他放心尖上。他的那些侍妾，背後都是王孫大臣，地位的確不低。他也是在沐軒寧替他擋劍將要死時才發現沐軒寧是多麼的寶貴，那時他才察覺到自己的愛，才覺得自己以前有多麼的混賬。
    “雲初！那些侍妾本王都遣散了，本王發誓以後隻對你一個人好。跟本王回去吧，好不好？”百裏蕭抓起沐軒寧的手，說的很是深情。
    “真的麼？”沐軒寧抬起眼，淚眼婆娑。
    “本王明天就去和鴇爹索要賣身契，之後就帶你走，好不好？”
    “好。”沐軒寧勾起唇角，破涕為笑。
    百裏蕭，你可真傻。
    傻到……相信我說的全部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