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半打開的門裏灌進，沐靜言下意識往被子裏鑽了鑽。
    吱嘎一聲，門又被關上。
    “言兒，喝藥了。”來人嗓音清透溫潤，透著絲絲關愛。
    “來，我扶你坐起來。”沐軒寧在床邊坐下，撩起藥碗中的一勺吹了吹就遞往沐靜言唇邊，卻是被沐靜言一個偏頭擋了去，沐軒寧的眸色陡然深邃了起來，細長好看的眉也微擰。
    “言兒，別鬧。”
    “哥，你明明答應過我的。咳咳咳咳——”沐靜言緊咬下唇，卻因心中有怒氣咳嗽了起來。
    沐軒寧將藥碗放到一邊，輕拍著他的背脊，麵色僵硬。
    “你說你都如此狀況了，叫我怎麼放心的下！”
    “就算哥你放心不下也不要硬是去那種地方，我、我……”
    “言兒，我就你一個親人了。”沐軒寧這句話說得極輕，他微閉了閉眼，將沐靜言攬到懷中，麵色卻是極為忍耐。言兒，哥為了你什麼都能做，不論是當初為護著你混進宮做了假內監，還是現在在太監總管那虛與委蛇，我隻是想保你一命。雖說，太醫已說你這癆病是好不了了，可是，他也不能放棄。
    想至此，沐軒寧抱著沐靜言的雙手也收緊了些。
    “哥……”
    “啊……還是喝藥吧。”沐軒寧揩去臉側的溫熱，對著沐靜言展露笑容。
    “來，喝藥，都有些冷了。”
    ***
    攏了攏並不溫暖的舊棉襖，沐軒寧踏進了監欄院最裏側的屋子——總管房。
    才進門，一陣夾雜著熏香的熱氣便撲麵而來，引得沐軒寧莫名的暈眩。
    “公公，奴才來了。”
    “喲，小寧子來啦，快來快來，看看咱家這副墨竹圖畫的如何！”太監總管柳衡一聽見沐軒寧的聲音，便迎至門口，去牽沐軒寧的手。沐軒寧一僵，隨後又放鬆了下來。
    “好，就讓小寧子給您鑒賞鑒賞。”忍住噴湧而出的惡心感，沐軒寧露出燦爛的笑容抬頭注視著柳衡。隻消一眼，他就立刻低下了頭。不論看過多少次，柳衡那微微顫動的肥肉總是讓他作嘔。
    “公公果然是才藝無雙，此墨竹圖畫的枝幹粗壯，頗有氣勢，小寧子真是對您的崇拜真是說也說不盡啊！”
    說完，沐軒寧卻是低下頭，兀自冷笑。自古畫竹便是講究風骨二字，而他這竹卻是臃腫不堪。嗬，這是在畫他自己？
    “是嗎？哈哈哈……果然還是小寧子最懂咱家。”柳衡大笑出聲，似乎對沐軒寧的回答很是滿意，渾然不覺沐軒寧的話語裏的輕蔑。
    “公公，那奴才弟弟的藥……”
    “小寧子，你都是咱家的人了，你弟弟就是我弟弟，那藥還愁嗎？明天就叫狗腿子送個十包八包到你那去！”
    “啊……如此便是大好了，奴才替言兒謝謝公公恩典。”沐軒寧作勢便要下跪。
    “哎。免禮免禮。”柳衡如是說著，手下卻是不老實起來，繞過沐軒寧的衣服便往裏直鑽。
    冰冷的手觸及沐軒寧的肌膚讓沐軒寧冷的一顫，隨後便是妖嬈的一笑，媚眼如絲。他伸出雙臂攬住柳衡的脖頸，靠近他的頭側，輕語。
    “公公，我們進去豈不是更好？”
    柳衡聽罷不住的點頭：“如此甚好，甚好。”說著便將沐軒寧攔腰抱起，往內室而去。沐軒寧狀似溫順地把頭靠在他身上，眼底卻是一片哀涼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