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董義看看床上的老人，董大媽傷心了一陣，累了，醫生也給她加了鎮靜的藥物，現在老人沉沉的睡著了……
    董義拜托護士看著老太太，從搶救室裏出來，一出門就看到對麵的等候椅上，段楓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瘦削的肩膀在走廊裏蒼白的燈光底下更顯單薄，那孩子低著頭，就那麼一動不動的坐在那兒，看的董義的心一瞬間就擰成一團，“楓……”董義輕喚，段楓沒有動，董義走過去，坐到他身邊，伸出手摟住他的肩膀，段楓輕微的掙紮了一下“別，讓人看見……”
    “看見就看見，我摟自己媳婦兒，誰愛看誰看！”董義的口氣有點不善，段楓沒動，也沒說話，董義的心情他知道，現在旁邊的人心裏窩火兒著呢。
    段楓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眼眶酸酸的，於是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他覺得，自己未來的日子就像外麵的黑夜一樣，看不到光明，看不到希望……能感受到的隻有身邊的這個人，他坐下來的那一霎那，自己就覺得莫名的安心，可是，這樣的安心可以持續多久？今夜過去，明天會怎麼樣呢/
    “大媽，她怎麼樣了？”段楓低低的聲音顯得有點無助。
    “還好。你回去休息休息吧，放心，我在呢。”董義勸著。
    “陪你待會兒吧。”段楓說。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隻是相依著坐在椅子上，段楓輕輕的把頭放在董義的肩膀上，讓他再靠一會兒吧，過了今夜不知道還會不會有這樣的肩膀讓他依靠……董義沒有動，段楓頭發上洗發水清爽的味道聞起來讓他心情好一些了。小孩兒累了，他知道，可是，他突然驚覺段楓自始至終就沒問一句關於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這樣的段楓他第一次見到，雖然沒說話，但是那種從心裏滲出來的絕望的感覺還是讓董義感到不安。
    “楓……”董義握緊了段楓的手，那雙手冰涼粘濕的讓他心疼不已。
    段楓沒說話，更緊的靠近了董義……如果這就是終點，讓我靠你近一些，再近一些，讓我記住你的味道，你的的溫度，讓我記得我們在一起的感覺……因為，也許，今後的日子裏，我隻能依靠回憶生活，所以，親愛的，別說話，讓我靠一會兒，再多靠一會兒……
    “楓啊，你給我買的襪子，我給了小樂兒兩雙，我跟他說是他嫂子給他買的……”董義故作輕鬆的在段楓耳邊絮叨，段楓嗯了一聲，沒說話。其實，他想說點兒什麼，可是，他怕他一開口眼淚就會不爭氣的掉下來，董義夠鬧心了，自己不能給他再添麻煩，天亮了自己就回去，不管怎麼說，董大媽現在也是不想看到他的吧？他留下對大家都不好，段楓在心裏盤算著，董義低下頭，看看靠在肩膀上的人，隻能看到毛茸茸的頭發，看不到他的小孩兒的表情，董義順了順段楓的後背，“沒事兒，我在呢。”
    “嗯。”段楓輕輕應了一聲，“董義，那什麼，天亮了我就先回去了，假馬上也就到期了……”不等他說完，董義就迅速的抬起他的頭，燈光下段楓的臉色顯得蒼白，兩隻眼睛黑黑的，濕漉漉的，董義猝然吻上去，把段楓沒有說完的話封堵在喉嚨裏……有些話不能說出來，說出來就是滾燙的火，灼傷了自己也灼傷了對方……
    段楓推開董義，四下看看，夜晚的醫院走廊裏很安靜，段楓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董義，看看大媽去吧，我想看看她。”
    “好，走吧。”董義站起來，伸手拉起段楓，那手就再沒鬆開，段楓掙脫他的手，“放開，別這樣。”兩個人一前一後推開搶救室的門，老人安靜的睡在病床上，段楓看著麵色蒼白憔悴的老人，沒說話，抬頭看看液體，又看了看床頭的監護儀器，衝董義使了個眼色便悄悄退出去了。
    “董義，老太太情況不是很好，”段楓看了看董義，董義的濃眉擰在一起，悶悶的哼了一聲，“我想過了，咱們不能讓老人再受刺激，你多陪陪她吧。咱們的事兒…回頭再說吧。”
    董義本來好好的聽著段楓說話，在聽到最後五個字的時候猛地抬起頭，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段楓，一個字一個字的“你什麼意思？”
    “董義，我是說，老太太受不了再大的刺激了，我們…”
    “閉嘴！”董義低聲怒喝，他的小孩兒這是想幹嘛？分手？在自己這麼艱難的想保住這份感情的時候說分手？董義覺得自己撕心裂肺的疼，而且，覺得自己很受傷，很委屈，躺在裏麵的是自己的親媽啊，就算是這樣，自己都不會跟段楓提這個，可這孩子怎麼能在這個時候跟自己說這個？
    “不是，董義，你聽我說……”段楓安撫的拉住董義的手，董義強忍著甩開他的衝動，“說什麼說？明天讓玉梅嫂子來，我去問問醫生，情況穩定了我陪你回去。”
    段楓的心加倍的疼著，這就是他的董義，都這個時候了，自己忍著疼還得顧忌自己的心情，陪自己回去，傻瓜，媽媽這個樣子我怎麼能讓你陪我回去，雖然，這個事情很讓自己覺得心動……可是，絕對不是現在這樣陪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