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義坐在雲水河邊，河水嘩啦嘩啦的流著，但是卻再也沒有了往日鴨群亂哄哄的熱鬧景象。董義歎口氣，一陣風吹過來，河邊的葦子嘩啦嘩啦的響起來……董義拿出電話，上麵顯示的未接電話已經好幾十個了，顯示姓名都是小孩兒，董義又重重的歎了口氣。
    昨天下午小劉的檢查結果出來後，小劉又跑來一趟，督促著工人把死鴨子都處理了，清點數量，一萬五千隻鴨子就剩下了不足三千，損失慘重，董義把剩下的鴨子集中到一起，徹底消毒清掃出幾間鴨舍暫時先放了進去。下一步還要擴建鴨舍，在毒源沒有徹底清除之前鴨子是不能散養了。飼料也得解決，本來他的鴨子是吃野食兒的，現在飼料問題也成了大問題。
    還有客戶的問題，昨天下午開始，董義的手機就沒有消停，不知道是哪個把鴨場的事情泄露出去，客戶一時之間把董義的手機快打爆了，有催貨的，有要退款的，還有探聽虛實的……
    董義歎了口氣，這些年的努力就這樣付之東流了？養殖業受到打擊就是這樣，鴨子成長需要時間，董義知道，這次一時半會兒的是不太好緩過來了，可是，那孩子還不知道呢，怎麼跟他說？這倆人剛挑明了關係好起來，自己怎麼忍心跟他說，親愛的，現在得跟我過苦日子了！苦日子估計都不行，自己這次是賠大發了，如果是疫情，國家還會有一定的補償款，可是這是人為投毒，就算是報警，索賠，也需要時間，更何況根本不知道是誰幹的。破案也需要時間，董義想到這兒，心裏一陣兒一陣兒的煩躁……
    電話又響了，看了看號碼，董義頹然的躺倒在河邊，伸出胳膊擋住了自己的眼睛……怎麼跟他說？
    段楓下班了，坐在樓頂天台，看著天邊越來越暗的天色，一遍又一遍的撥打著電話，通了，但是沒人接電話……
    段楓心急火燎的看著手機，突然，他打開短信功能，“董義，不知道你去哪兒了，不管什麼原因，不管出什麼事情了，你都一定要告訴我，我們是站在一起的！接電話好嗎？”
    董義看著屏幕上閃爍的圖標，點開了信息，段楓的短信出現在屏幕上……
    “董義，你在哪兒？看到回電話！！！”
    “董義，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不接電話？”
    “我等你回來，你什麼時候可以回來？”
    “董義，你到底在哪兒？”
    ……信息閃了又閃，董義一條又一條的看，咬牙忍住想撥回去的欲望，他的小孩兒不應該跟他一起承受壓力，本來他那工作夠累的了，何況受傷剛好，讓他少操點兒心吧，反正過兩天處理完了也是要回去的。拖一天算一天吧。董義看著夜色中的河流，咬緊了牙關。
    鴨場工棚裏幾個工人躺著床上在聊天，“你說這東家是得罪誰了啊？”
    “得罪誰了？得罪錢了唄。”
    “切，瞎說什麼？你知道個屁啊。”
    “怎麼不知道，東家這兩年生意多好啊，在咱們這一片兒是這個了吧？”說話的是個小夥子，叫張小樂，三十不到的年紀，透著精明能幹，一邊說，一邊伸出大拇指。
    大家都看著他，等著他往下說。“這人啊，錢掙多了，日子好了，就有人嫉妒了啊！”
    “那倒也是，聽說東家在城裏是又買房又買車，這兩年生意越做越好，不是公司也開起來了？誰不看著眼紅啊，咱們村兒開始就是他一戶養鴨子賣鴨蛋，現在多少家了啊？可是哪個比他幹的大？”
    “唉，老話說的一點兒沒錯兒，出頭的椽子先爛！”
    “可這人也忒他媽缺德了，這麼折騰，東家這生意算是徹底完了。”
    張小樂看了看大家，“唉，你們有啥打算啊往後？”
    “看看再說吧，實在不行就另找個地方幹唄。”一個叫劉三兒的說。
    “你特麼忒沒義氣，去年你老婆住院，東家還給你補助了呢，這時候你就想著走？”張小樂嚷嚷。
    “誰跟你是的啊，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我還得養活一大家子人呢。”劉三兒臉上有點掛不住。
    “先把話撂這兒，”張小樂有點激動，“你們誰走我都不走！我家就剩下我一人兒了，東家對我不薄，人得有良心。”
    “對，我也不走！”“那我也不走，跟著東家這兩年也沒少掙錢，哪兒能人家遭難了咱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忒不義氣，不能那麼幹！”
    裏麵的人正嚷嚷著，董義一推門兒進來了。
    大家夥有點愣，看著燈光下顯得有點憔悴的董義，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麼。倒是董義挺自然的坐在了張小樂的鋪上，拿出煙給大家發了一圈兒，然後自己點上嘴裏的煙，深深吸了一口，煙霧繚繞中，董義開口了。
    “鴨場這次算是遭難了，大家也都看見了。今天我給大家撂個準話兒，這次損失挺大，今年的效益肯定受影響，在坐的有鴨場的老夥計，也有我的親戚，朋友，這些年謝謝大家給我捧場，鴨場生意一直挺好，今天大家坐一塊兒，想走的我給大家支三個月的工資，跟著我挺辛苦，不能再多給大家點兒了，我覺得對不住大家，想留的，這倆月獎金肯定沒有了，但是如果年底能緩過來，除了這幾個月的獎金給大家補齊另外分紅每人再加百分之十。大家看看自己有什麼打算，到大興哥哪兒打個招呼。”
    “我不走，董哥，我跟著你幹！”張小樂第一個說。
    “不走，我也不走，死點兒鴨子怕啥，咱們場子還在，接著養不就行了？”
    “不走！”“我也留下！”……
    一時之間屋裏此起彼伏，大家情緒都挺激動。董義看著自己這些員工，鼻子有點酸，什麼才是真正的兄弟？到事兒上才能真正看出來。
    說完了去留問題，董義開始布置下一步的工作。“大家既然都想留下來，那現在的情況也都看到了，咱們一共一萬五千隻鴨子，現在剩下不足四千，情況很嚴峻。張小樂，天亮你就去找大興哥，你先支兩萬帶著劉三兒，去看看鴨苗，你們幹的年頭長了，有經驗，去趕緊把鴨苗買回來，早一天弄回來，咱們就早一天翻身。小方和王哥，你們倆去看看飼料市場，要全天然無添加的，先考察一下價格和渠道。大興哥你帶著剩下的弟兄明天開始把鴨舍整理一下，剩下的鴨子不能掉以輕心。對了，還要清點一下鴨蛋庫存，看看咱們到底差多少貨源。”董義不停的發出指令，一時之間，屋裏的人們從剛才的惶惶然變得鬥誌昂揚。董義看著手下的弟兄們，心裏充滿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