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救室的門開了，醫生從裏麵出來，家屬為了上去。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黃醫生麵色凝重。
    “你們，你們怎麼能出來呢？老頭子啊——”
    患者家屬撲倒病床上躺著的患者身上……
    “您請節哀。”段楓一邊勸慰著家屬，一邊撤掉患者身上的各種管道。“我他媽看今天誰敢撤！”一個聲音驀然在背後響起。
    不等段楓轉身，一個拳頭帶著呼呼的風聲從背後襲來，狠狠的砸在段楓的耳後。
    急診大廳亂哄哄的，很多人往搶救室跑，“家屬打人了，趕緊的…”
    “打電話，110，快點兒。”
    “怎麼回事兒？”
    “誰啊？誰挨打了？”
    段楓今天值班可真值的是時候。搶救室裏三個身強力壯的家屬正圍在段楓身邊拳腳相加，段楓蹲在地上，雙手抱著頭，他是學醫的，知道要保護自己的什麼部位，一時之間怒斥聲，拳腳的乒乓聲，還有什麼東西被碰翻了的叮了當啷的落地聲，勸解聲，撕扯聲，在狹小的空間裏響成了一片……
    “你們不能這樣，不能打人！”黃醫生奮力拉開打人的家屬，反而被揮了兩拳。
    “報警，趕緊報警！”
    “他們治死人了，報警，我們還報警呢！”
    “這他媽什麼醫院啊，好好的人給治死了！”
    “給他都砸了！”
    “你們冷靜點兒，別動怒！”段楓從地上爬起來依然勸著。
    “你他媽誰啊？就是這小子給老爺子治的，打他！”
    醫院保安來了四五個，站在旁邊也是緊著拉緊著勸，家屬情緒愈發激動。
    “今兒這事兒得有個說法，不能輕饒了他們！”
    “您聽我解釋……”黃醫生乍著手一邊被家屬推來搡去，一邊還試圖解釋著。
    段楓和黃醫生一起被家屬堵在屋裏，滿屋地下都是被扔在地上的輸液瓶，輸液管，液體漏出來，再加上人們踩來踩去，更讓房間看上去狼藉淩亂。
    段楓的臉被打青了一塊，頭被從背後襲擊現在還覺得暈，胃裏火燒火燎的惡心，晚飯根本就沒吃，搶救病人哪兒顧得上啊。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弄破的了，血已經凝固，白衣上也是一塊黑，一塊紅的看上去狼狽萬分。
    兩個人擠在屋角，幾個家屬不停的嚷嚷，要說法，要賠償，要……這年頭的醫患關係緊張的一觸即發，還別說人下午還好好的，晚上一口餃子要了命，家屬心理上肯定接受不了。
    段楓一直看著坐在搶救室門口地上靠在牆上的老太太，那是死者的老伴兒，花白的頭發，憔悴的麵容，段楓的心揪疼了一下，打了就打了吧，老人夠難受的，要是這幾拳能讓家屬的心好受一些，那就打吧。段楓想起了自己的媽媽，要是她能活到這個歲數也是這樣鬢生銀發了吧？
    “你們倆，說話啊！這到底怎麼辦？”
    “您先冷靜冷靜，患者已經故去了，現在先讓死者走的安心吧。有什麼問題我們可以坐下來談。”
    醫務處的主任來了，在一邊勸解著家屬。
    “你誰啊，幹什麼地的啊，我就問這大夫，這人現在死了，得給我們個說法！”
    “咱們到辦公室談，好嗎？”醫務處主任轉過頭，對著段楓“你們把這兒收拾一下。黃醫生，你先堅守崗位。”
    “還讓他看病啊？這人都讓他治死了，你們醫院可真行!”家屬在一邊嚷嚷。
    “急診不能沒值班醫生，給劉醫生打電話，劉醫生來了，黃醫生到醫務處來一下。”
    徐子墨呼哧呼哧的跑進大廳，就看見搶救室外麵一堆人，裏麵亂哄哄的。“段楓！”不等段楓答應，徐子墨就擠了進來，看著這一地狼藉，徐子墨有點傻眼，抬頭看見段楓青一塊紫一塊的臉，亂七八糟的樣子，徐子墨就火了，“你傻啊？怎麼不還手啊？等著被打死呢？”
    “子墨，你出去，冷靜點兒！”
    段楓太了解徐子墨的脾氣了，兩個人一起長大，彼此什麼人太清楚了，徐子墨現在看上去文質彬彬，實際骨子裏就是一土匪，能讓他眼裏揉沙子的還沒出生呢。
    段楓不想讓朋友牽連進來，畢竟醫患糾紛在醫院是個敏感的話題，每一個被卷入其中的醫生護士都會或多或少的被處分。
    徐子墨沒有必要來趟這個渾水。好好的也不是一個科室，沒必要都牽連進來。
    “我給你看看，別動！”徐子墨顯然不想離開。看著滿臉是傷的段楓，不禁唏噓，這傻小子，就不知道躲躲。
    “嘶——”段楓吸著涼氣。“你輕點兒……”
    徐子墨歎了口氣。“董義知道嗎？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呢吧？’
    “別跟他說……“
    “什麼別跟我說啊？怎麼搞成這個樣子？”不等徐子墨回答，頭頂上傳來一聲炸雷一樣的吼聲。
    段楓回頭，看到的是一張暴怒的臉。